阮思余：民主本来就是困难的

阮思余：民主本来就是困难的 

  在今天的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的语汇之中，民主已然和自由、平等、博爱等一起备受关注和极高频率地使用、重复和强调。人们向往民主，期待民主，追逐民主，捍卫民主。在很大程度上，不少人依然对民主抱有过多的玫瑰色的幻想，而对其实现依然存在的难度和障碍却认识不够。因为，民主本来就是困难的。 ( http://www.aisixiang.com )
    民主是困难的，这一点体现在诸多方面。首要的是，对于统治阶层来说，要让他们自动实行民主总不是那么恰如人意、理想顺当的事。美国当代著名左翼经济学家保罗·斯威齐（Paul M Sweezy）在其代表作《资本主义发展论》中指出： ( http://www.aisixiang.com )
    “民主的存在，特别对工人阶级来说，是一件头等重要的事情。只有在民主的政体下，工人阶级才能自由地和有效地组织起来，以实现它的目的——不论这些目的刚好是社会主义性质的还是纯粹改良主义性质的。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一切非民主国家中，劳工运动的首要要求之一，从来都是建立民主政体。不但如此，对统治阶级来说，民主对它的地位的稳定，总是构成一种潜在的威胁，因此民主的赋予，从来都不是甘愿的，而是有限制的，而且通常只是在严重的压力下赋予的。”（保罗·斯威齐，1997：274） ( http://www.aisixiang.com )
    民主是困难的，也表现在主政者口号式、宣传式的民主与践行的、实际的民主很难保持一致，或者说同步进行。她有时甚至被作为政治斗争的策略工具和意识形态。“他们也口口声声自称效忠于民主，但那不过是为了打开局面的口头禅而已。”（悉尼·胡克，1964：164）“民主本来就是困难的，而正由于许多自称为民主主义者的人，实际上乃是极权主义者的假冒，就弄得民主更加困难。”（悉尼·胡克，1964：171） ( http://www.aisixiang.com )
    民主社会要求人们能够受到政府的平等和公正的对待，比如平等地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而这一点也并非总是那么尽如人意。“任何阶层的日常劳作，都有它自己的奋斗、胜利和安静的死亡等等机会。一个民主社会应该那样来设计它的事业，即绝不是只让少数人有机会取得英雄的地位，而宁可把那句‘人人皆可为英雄’的口号作为规范的理想。”（悉尼·胡克，1964：166） ( http://www.aisixiang.com )
    “一个民主社会应该鼓励人们怀抱以下这种信念：即所有的人都会受到召唤，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被挑选上。其所以所有的人都有可能被挑选上，是因为通过人们所具有的能力和潜力的自发性的变化，自然界本身呈现了丰富多彩的发展的可能性，而一个设计得很明智的社会当可把它尽量发挥，以便作为挑选的出发点。这种千差万别的变化乃是人格和价值发生新的萌芽的泉源和希望。在一个合作互助的环境里，把这种信念（即所有的人都有可能被挑选的信念）奉行起来，便能鼓励人们继续不断地努力，而其结果往往会把希望变为成就。” （悉尼·胡克，1964：166－167） ( http://www.aisixiang.com )
    民主的实现过程，尤其是从权威主义向民主化转型的过程之中，精英人物起着非常重要，有时是至为关键的作用。然而，如何对其进行有效的监督、对之保持适当的警惕，也是决不可掉以轻心的事。“一个民主社会，即使是在利用这些英雄人物时，也得时常加以提防，免得受害，不可信赖他们的意图，尽管这种意图一般是可敬的，而其中也往往含有救世主的成分。民主社会所应该信赖的乃是：自己的民主制度的结构，权力和利益中心由大多数来掌握的原则，教育和道义精神等等。”（悉尼·胡克，1964：165） ( http://www.aisixiang.com )
    民主的实现，需要优良的公民作为基础性的支柱。这是实现民主理想和和民主期望的不可或缺的条件。因为，“一般公民要是没有学问，缺乏敏锐感觉，和教育素养，就不能实现民主的诺言”。进而培育优良的公民也就成为势所必然的要事。为了提高公民的政治参与能力和政治生活的质量，下列素质被认为是必要的：“培养一种分别事情轻重的敏感，对于雄辩的大话要不为所动，而对于隐藏在这些大话背后的东西则有着一种强烈的兴趣，对于互有联系的问题，要具有分析能力，并且能够慎重考虑可以利用的证据”。（悉尼·胡克，1964：165） ( http://www.aisixiang.com )
    民主社会需要多样化、充分的、高质量的备选政策建议和咨询意见。易言之，民主社会需要有适时、恰当、科学、理性地提供这些意见和建议的人。代议制下的民主政体更是如此。“民主社会中的政治家就是凭着政策的建议来行使他们的领袖职权的。至于这些政策是否被采用以及采用与否的理由如何则决定于民主社会的代表。这些代表是由一些本身也可能当代表的个人选举出来的。”（悉尼·胡克，1964：165） ( http://www.aisixiang.com )
    民主的实现也取决于人们对自由和民主的追求的决心、意志、勇气和胆识。“一个社会里面，自由和民主的数量多少，质量如何，决定于很多的条件——经济组织、教育、宗教、传统等等——这里不过略举一二。但这一问题也决定于我们愿为它而奋斗的决心，而这一因素的决定作用丝毫也不弱于其他因素。”（悉尼·胡克，1964：171） ( http://www.aisixiang.com )
    质言之，民主的困难，既表现在主政者的态度、气量和对民主的支持程度，也表现为统治者对口头的民主与实际操作的民主的一致程度；既要对精英阶层保持一定的理性，也要注重发展和提高公民的素质；既需要有提供良好的备选意见和建议供政府参考的公民及其代表，也需要有矢志追求民主的精神气质和价值理想。 ( http://www.aisixiang.com )
    我们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审慎面对的一个事实就是：在一定的社会条件和历史条件之下，“民主是会有比在其他条件下更多的困难”。（悉尼·胡克，1964：165）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说：“民主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它是困难的”。（悉尼·胡克，1964：169）我们也必须坚信这样的理念：“人类意志不断的向上努力能够冲破任何迄今未能冲破的藩篱”。（悉尼·胡克，1964：166）民主的实现，民主困难的克服概莫能外。这就意味着，虽然民主本来就是困难的，但是她却不是不可逾越的。诚然，我们强调要深刻认识到其本来意义上的困难性，恰恰是为了更好地规避这些困难。 ( http://www.aisixiang.com )
    
    参考文献：
    1、[美]保罗·斯威齐（Paul M Sweezy）著：《资本主义发展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陈观烈、秦亚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 ( http://www.aisixiang.com )
    2、[美]悉尼·胡克（Sidney Hook）著：《历史中的英雄》，王清彬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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