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多层次把握“三农问题”及其特点

　　在相当长时间里，农业领域有“农林牧副渔”的提法。近些年，这一提法已极少见，更多的见到的是农业、农村、农民，即所谓“三农问题”。从广义的角度看，“农林牧副渔”属于大农业的范畴，广义的“三农”问题也包括由“农林牧副渔”而产生的问题。但从狭义的角度看，农业主要是指种植业，它与林、牧、渔业有很大区别，由此而产生的“三农问题”也具有多层次性特点。

　　长期历史上，我国的“三农问题”主要指狭义的“三农问题”，即以种植业为主的农业、农村、农民问题。这是因为，种植业以生产粮食为主。我国长期历史以来都未能实现温饱，粮食问题始终是社会的基本问题，吃饱饭是民众的头等大事，“民以食为天”，也是国家治理的头等任务。直到改革开放前，执政党的政策仍然强调“全党大办农业”，农业则“以粮为纲”。相对生产粮食的农业来说，林牧副渔业则处于其次或者服从地位，如将林地和牧地改作耕地。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虽然解决了十三亿人的温饱问题，但是粮食安全仍然是不可忽视的重要问题。新世纪初，执政党提出统筹城乡发展，废除农业税，建设新农村等一系列战略举措，从根本上说是在城乡差距扩大、农民负担加重，农民生产粮食的积极性下降，从而造成粮食安全受到严峻挑战的背景下提出的。对于一个有着十三亿人，而且人口数量还会继续增长的大国来说，粮食安全始终是治国安邦的大事。而要保证粮食安全，必须有足够的土地和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动者。因此，狭义“三农问题”的核心是土地和劳动问题。为此，国家将守住十八亿亩耕地作为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通过发展现代农业，建设新农村，将农村建设成为人们愿意在那里生产、生活和居住的地方，以调动农业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因此，狭义的“三农问题”主要是牵涉粮食安全的经济发展问题。

　　随着粮食问题基本解决，粮食安全得到充分重视，林业、林区、林农，即通常所说的“三林”问题日益突出。其背景主要是：我国林业生产效率低。我国现有耕地面积只占国土资源的13.5%，而林地面积则达16.6%，但是林业产品却不能充分满足社会需求，每年需要花大量外汇购买林木，即“守着林山无柴烧”。国内消费的木材的40%，木桨的70%，天然橡胶的75%以上依靠进口。林木生产地一般是山区。而我国的贫困人口有一半以上集中于山区。这部分人口的贫困问题不能解决，农村的总体小康目标就难以实现。而山区人口的脱贫在相当程度依靠山林。但这种依靠不能只是林木生产，“靠山吃山”，同时还需要林木保护，“靠山养山”。显然，“三林问题”与狭义的“三农问题”有所不同，它不仅要解决林业生产的经济增长问题，而且涉及到林业保护的生态问题。43亿亩林地是中国最重要的生态保护屏障。正是由于“三林问题”日益重要，我国近年来高度重视这一问题，并于2009年专门召开新中国建立以来的第一次中央林业工作会议。　　

　　在“三林问题”广为关注的当下，还必须高度重视牧业、牧区、牧民，即“三牧问题”。与耕地、林地相比，我国牧地面积更大，占国土资源的32.6%。但是，由于生态变化，牧业的有效利用面积却不断减少，草地荒漠化程度日益严重。由于分散性，牧区经济发展和社会建设困难，牧民生活改善不易。我国的贫困人口中有相当一部分属于牧民，牧区财政主要依靠中央转移支付。要解决“三牧问题”，必须发展牧业。但与林业一样，发展牧业还需要保护牧场，否则会出现破坏性发展，不仅会影响经济可持续发展，还会严重影响生态环境。特别是我国的牧区主要是少数民族地区。而相当多数的少数民族人口有其自己的宗教信仰及其派生的发展观。这些地区的牧民又生活在十分重要的边疆地区。因此，“三牧问题”更为复杂，除了要解决贫困这一经济问题外，还有保护环境的生态问题，更有十分敏感的民族问题、宗教问题，涉及到国家的统一和稳定。2008年西藏的“3.14事件”和2009年的“7.5事件”，充分说明“三牧问题”的重要性和复杂性。

　　随着我国的发展，渔业、渔区、渔民，即“三渔问题”也将日益重要。中国历史上是一个内陆型国家，人们的视野主要限于陆地。但是，内陆及其沿岸的资源总是有限的，许多近海渔区已“无鱼可捞”，大量渔民只能离船上岸。与此同时，我国的海洋国土达300多万平方公里，国际社会共有的公共渔业资源还有待开发。中国将由一个“陆地中国”走向“海洋中国”，大大拓展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空间。在这一过程中，“三渔问题”将十分重要。渔业的发展需要扩展空间，从近海扩展到远洋。在这方面，日本已先行一步，其远洋捕捞业十分发达，获得了大量的国际公共资源。近些年，我国一些沿海省份也十分重视发展沿海经济，如建设“海上山东”，取得的经济效益十分可观。这说明海洋经济大有可为。目前，我国的近海渔业要向远洋渔业扩展。与此相应，渔区面积也将扩大，渔业装备需要现代化，而传统的渔民更要向现代渔业工人转变。因此，“三渔问题”也有自身的特点，除了渔产品供应的经济问题外，还有获取海洋资源的资源问题，有拓展国家发展的空间问题及其可能引发的国家间争端的国际问题。　　　

　　由此可见，尽管从广义看，农、林、牧、渔可统归到“三农问题”，但毕竟各有其特点。分层次把握农、林、牧、渔及其派生问题的特点，可以大大拓展我们的视野，深化对“三农问题”的认识，进一步提升“三农问题”在整个国家发展战略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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