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8-04-26 16:42:41 作者:朱启臻来源:爱思想阅读:7948
民宿是许多乡村振兴的基本路径,以至于成为乡村发展规划的标配。何斯路村具备发展民宿的所有要素:特色民居与村落景观引人入胜,丰富的民俗与村落文化耐人寻味,山水成趣与农业景观使人流连忘返。但在过去没有把这些要素当财富。如今村里拥有了100多间客房,6个会议室,可容纳300多人同时就餐的度假宾馆,入股村民每户年分红在8000元以上,可增加村民年工资性收入200多万元。民宿、茶馆、咖啡馆、小商店也发展起来了。这里人们不仅看得到山,望得见水,还可零距离地体验民俗文化和乡愁。
何斯路村实现了真正意义的产业融合,首先体现在资源整合,山水林田路统一规划,充分挖掘和利用了村中的水域、园林、土地、古民居等乡村生态资源的价值,其次是不同产业彼此融合渗透,农业、手工艺、文化、旅游相互融合,实现了村落的全域景观营造。产业链由此得到延伸,如从糯米种植到黄酒的酿造,再到黄酒节的举办和酒文化的弘扬;产业功能也由此扩展,乡村的生产、生活、文化、社会以及教育功能得以综合体现。其三,何斯路找到了实现产业融合的平台,即以村民为主体的股份合作社。这是村社一体的合作社。邀请专家对村内生态资源进行专项评估测价,将其折算成股份,实行“一草一木皆股份”的“生态股”,每个村民可享受“不花一分钱、免费享有2000股”的权益,以原始股方式入股合作社。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体现乡村整体价值的创造。
从认为乡村没有资源,到充分挖掘乡村资源而形成系列产业,是何斯路从贫困到富裕转变的认识基础,可贵之处在于他们认识到了乡村的价值,没有使乡村受到建设性破坏,为乡村进一步发展保留了最为珍贵的资源。
谁是乡村振兴的主体?
谁是传统村落保护与振兴的主体?这个主体只能是当地的居民。离开或排斥村民的任何“振兴”“发展”都是本末倒置,既不能保护和传承传统文化,也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何斯路村发展经验告诉我们村民主体地位的重要性。
(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首先,何斯路村发展之路是从恢复乡村的主体性和确立村民发展主体地位开始的。除了培育公共文化、发展乡村公益事业,创新合作经济形式、壮大集体经济等一系列恢复乡村主体性措施之外,利用新乡贤的力量复兴乡村是其重要经验。乡绅制度植根于乡土社会,乡绅作为体现儒家道德规范,实施知识教化的有威望群体,通过维护伦理、劝课农桑、纠纷调解、扶贫济困、协调村落公共事务等,保障乡村有秩序运行。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新乡贤是指有资财、有知识、有道德、有情怀,能影响农村政治经济社会生态并愿意为之做出贡献的贤能人士。在目前乡村价值规范体系坍塌的情况下,新乡贤的核心作用在于凝聚乡邻,以道义整合利益,发展出在新时代下适应乡村发展的共享价值规范体系。
与外来者不同,乡贤是乡村有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有浓厚的家乡情怀,也有改变家乡面目的参与能力。从乡贤入手提高村民在传统村落复兴中的主体性不失为有效途径。在何斯路村,2008年,新村委会成立后召开的第一次大会是乡贤大会,把从村里走出的商人、企业家、政府官员、知识分子请回来,共议村庄的发展蓝图。大家纷纷出谋划策,不仅集中了大家的智慧,也凝聚了力量,凸显了村民的主人翁地位。以后每年一次聚会,新乡贤成为乡村建设的重要力量。村里的退休教师办起了老年大学,成立了村老年协会,有的担任宣传员、辅导员;有的当上了解说员。乡贤们在组织农民、教育农民,提高农民综合素质、转变观念、培养农民良好习惯等方面发挥了重要的道德示范作用。乡贤群体最突出的特点是不但不与民争利,还主动为乡村活动出钱出力,帮助有困难的村民,恢复乡村的互助传统。乡贤也成为乡村建设的投资主力,在村里形成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新气象。
其次,为了培养村民的归属感和自豪感,激发村民的主体意识,何斯路村着力于重塑乡贤文化。他们为村里走出去的科学家、艺术家、医学家、工程师等名人立塑像,整理村名人故居,每个塑像旁有其崇高品德和事业成就的文字介绍,村里出的名人是村民的骄傲。对健在的军事指挥员、政府官员、教育家、企业家等名人,宣传他们的事业贡献和品德,让乡贤及其亲属得到照顾和尊重,这些工作不仅使乡贤们多一分对家乡的牵挂,也对村民们树立了榜样。除此之外,何斯路村号召乡贤返乡,为人们留下了一条返乡的路。这些人回乡后,以自己的成功人生为乡里树立起人生榜样,成为乡村道德模范。今天,从乡村走出去的各类精英,在奉献了自己的一生之后,在城市无所事事是一种巨大的浪费。把他们吸引回家乡,让退休的官员、专家、学者、商人回乡安度晚年,以自己的经验、学识、专长、技艺等反哺桑梓,对延续传统乡村文化的文脉,激发乡村活力具有重要意义,也是“记得住乡愁”的具体体现。
其三,在村庄环境整治过程中,何斯路村认识到村中老年人德高望重、言传身教的价值,建设村老年协会和老年大学两个平台,将何斯路的发展理念、规划和措施向老人们宣传,在老人之间形成共识,进而影响他们的家人和周边的人。如今,人们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偌大的村子仅需两名保洁员即可保持干净整洁。不仅如此,村民们还因地制宜地在自家门前屋后或砌筑花坛、或悬挂花篮,形成了“花开满院”“绿植上墙”“一户一景”的村落景观。何斯路的老年电大和老年协会把老年人凝聚在一起,组织全村老年人开展书法、国画、诗词、养生、保健、文化娱乐、时事政策以等一系列活动,并向老年人宣传村庄建设方案和相关政策,发动其积极参与到村庄各项建设活动中来。通过老人们的身体力行和言传身教,为其子孙们树立了榜样,成为道德教化的重要力量。
其四,组建合作社,实现共同富裕。何斯路的股份合作社是村社一体的具有村落共同体性质的现代经济组织,特别是他们创造了生态股的概念,认为乡村的山水田林路、农业景观、村落建筑、新老民居、民俗、手工技艺、甚至新鲜的空气,都是全体村民的共有资源,村落的发展就是凭借这些不可分割的资源实现的。因此,有了收益应该全体村民利益均沾。他们请专家对村庄山水林田等资源的生态价值进行评估,折合成股份,村民讨论协商由村集体占股25%,每个村民可免费享受2000股的权益,让村民以原始股方式入股合作社。剩下75%的股份由村民和外来资本认购,其基本构成为:村民占88.18%,外来社会资金占11.82%。生态资源股份化、全体村民做股东,是何斯路共同富裕道路的创新经验。是乡村价值的实际体现。村民年终可按实际收益分红,还可享受集体福利,例如60岁以上老人可免费享受每年800元的大病保险,60岁以下的村民则可享有200元的小病保险,每年的重阳节和春节为老人举办敬老活动等。股份制经济的实施,体现了乡村价值,盘活了集体资产,使全体村民体验到村庄一草一木的价值,感受到自己家庭以及个人与乡村整体的关系,村民们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深切感受到村落的存在。
其五,社会组织积极参与。社区的组织化程度被认为是乡村治理水平的重要指标,也是村落共同体构建的重要内容。社会组织在参与农村治理中体现出的专业精神和实践经验、机动灵活并善于创新等行动特点,较之于其他干预力量更有利于推动社区能力建设。何斯路村社会组织雏形已经形成,在乡村社会治理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村里考察,人们常遇到老年人志愿者拿着话筒给前来参观的团队讲解村落的历史和村里的故事。志愿者队伍是何斯路村的一大亮点,从耄耋老人到大学生、从返乡乡贤到一般村民,他们各尽所能,在乡村卫生家督、垃圾分类、文化活动、节日庆典、导游服务、解说、授课、辅导员等公益岗位上从事志愿服务。
何斯路村的蜕变很好展示了乡村作为一个有机整体存在的意义,是传统村落发展做出了富有启发的诠释。传统村落衰落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共同体解体、人心离散、精英流失,何斯路村别开生面之处在于在经济、文化、社会生活等方面重构现代村落共同体,保存了传统乡村社会温情脉脉伦理体系,村落富裕没有导致原有和谐人际关系以及村落文化碎片化,反而增强了村落认同感和荣誉感。这是一个村落共同富裕的典型,每个村民都是村落发展的受益者。走共同富裕道路与资本下乡圈地占房排斥农民主体的思路具有截然不同的性质。
对话:
记者:您能介绍一下乡村振兴战略提出的主要背景吗?
朱启臻:无论是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还是、同步进入奔小康、强国梦等哪一个国家战略或目标,变有没有乡村的同步实现,都是不完整的,甚至是不可能的。,所以习近平总书记说过“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现在,在某种程度上说,乡村拖了中国整个社会进步的后腿,这块短板不补齐的话,强国梦就可能落空。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将更加难以解决。这是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的主要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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