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满意“被满意”?

    正值深圳两会，深圳有政协委员“爆料”：他们中颇有一些人，提交提案后，有关部门并未着力解决，倒是花了很大功夫做他们的工作，让他们对提案办理表示“满意”方才罢休。所以市政府统计中，政协委员对提案办理的满意度达94.1%，是不能反映实情的，因为不少政协委员们是“被满意”，而非真满意。(昨日《南方都市报·深圳读本》)

    这则消息流传出来，大概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更有一些正义人士会义愤填膺，指责“被满意”玷污执政为民的民主理念、侮辱民意和民众智商。不过，我也毫不怀疑，会有不少人和我一样，对此见惯不惊，仿佛他们如果不这样做，倒还有些奇怪了。

    其实，“被满意”既算不上是新鲜事，也谈不上是个别例子。稍微留意一下，近年的例子便可信手拈来：陕西武功县有村民接到“指令”，在民意测验题目下答案一律写好或满意；江苏南通有地方对小康生活之类的调查，甚至小学生都被动员起来背熟答案帮助家长应对电话调查；济南历城区计生委搞网上民意调查，选项只有“很好”“比较好”和“比较不错”；武汉市举行民主评议网上投票，凡填写不满意的，统统被系统退回；深圳一名人大代表因为看到自己反映的问题没解决，反倒自己被满意，所以哽咽不已……这些还都是媒体公开报道了的。依照我的生活经验，公开了的就有这么多，而且还有不少人呼吁要向“被满意”说“不”，那就说明这已经是个极其普遍的问题了。

    所以单就现象来说，这的确没什么好奇怪的。令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这么可笑的举动，却流行一时难以杜绝？我以为，中国但凡识字的人，无不知道掩耳盗铃的故事。不但知道这个故事，而且知道那是虚构的，借它来说个道理而已，生活中哪有捂着自己耳朵去偷铃铛的可笑之人？而“被满意”现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掩耳盗铃。和那个故事不同的是，这就是我们所身处的社会中，正在不断发生的实实在在的事。难道，打电话做委员们工作、指令小学生背答案应付电话调查、编制凡是不满意就退回的电脑程序的这些人，真的是认为捂着耳朵偷铃铛就不会被发现吗？

    就凭我这个小市民的判断，那些炮制“被满意”的人，绝不相信掩耳就可以盗铃。他们之所以操纵被满意，不外乎有两个原因，一是代表了某种霸道和蛮横，也就是说，在他们的逻辑中，知道老百姓也知道满意度太高不仅可疑，而且可笑，但他们认为，虽说“权为民所用”，但我就是这么做，你能奈我何？

    另一个原因则是，炮制“被满意”，大概可以令某些人真满意。换句话说，你是主动还是被动，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满意”，把它提交上去，或者公布出来，总会有人对这样的结果“表示满意”。而且满意之下，可以令炮制“被满意”者有利可图。

    当然，可以肯定，这些真满意的人，绝对不是老百姓，不是我这样的小市民，也不是那些真正为民着想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而且也可以肯定，这些对“被满意”也满意的人，其实不是因为与群众隔离，不知民意，就是明知老百姓对“被满意”很不满，但仍要去做，果真那样，那就不是霸道，便是真的掩耳盗铃了。 □张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