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9-14 07:48:53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阅读:384531
招生规模也在扩大,世纪之交,中戏表演系从原本只招一个班25人增加到招两个班50人。那时,影视行业投身市场经济的大潮,以华谊兄弟为代表的第一批民营影视公司诞生并且盈利,国营的电影厂和电视剧制作中心垄断影视制作的时代过去了。2009年,华谊兄弟在资本市场高歌猛进,成为“中国民营影企第一股”。同年,北京电影学院表演学院扩招,从30人直接增加到75人。
2019年2月18日,中央戏剧学院艺考复试现场。图/北京青年报
现在,踏踏实实专心上课似乎越来越不合时宜,经纪公司与老师抢夺着学生有限的四年。有的学生大一就签了公司,不过中戏严守一条底线:大一不可以接戏。刘天池自己上大学时,整整四年都不能接戏,后来口子慢慢放开,大四可以出去了,然后妥协到大三、大二。她大学四年在课堂上演了至少200多个角色,现在她问一些毕业生,对方支支吾吾说,大概有十个吧。
回想20多年前,为了扮演一个卖菜的角色,刘天池和同学早上4点多就起来,跟着卖菜的去进菜,然后藏在菜摊儿后面,观察他们跟顾客讨价还价。在小保姆市场体验生活时,她还被人挑中了,当场就要签下来,拉扯间引来了执法人员。“那时候我们觉得把人‘骗’到了,特别开心。艺术嘛,就是认认真真过家家。”那时,热门的电影是《霸王别姬》《秋菊打官司》和《活着》。而现在,市场上最热的作品都是玄幻、架空、甜宠类的戏,离真实生活十万八千里,观察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学生自然兴味索然。“有时候我觉得,以后开课是不是就得学一些《山海经》里的角色?”她开玩笑说。
中国的表演专业教的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在中戏,这个体系被拆分成不同阶段,几年里逐步教授。刘天池向《中国新闻周刊》解释:第一年学习解放天性,认识自己;第二年,学习理解创作元素,练习表演的章法和技术;到了第三年,学习将这些元素组装,形成内外统一的角色人格。她说,这一套教学体系的科学性已经被验证,如果一个学生学了前两年,第三年急于拍戏没有认真学习,出校门的时候可能只是一个演员的半成品。
2012年11月20日,宋丹丹 (右) 、何冰彩排话剧 《窝头会馆》。图/视觉中国
于是,表演系的老师与经纪公司博弈,也与学生的焦虑对抗。然而学生接戏时大多只听经纪人的安排,不请教老师。“我们这些老师就想笑,经纪人来判断剧本适不适合你演,能比老师更清楚吗?但学生听公司的,跟老师特别不亲。”刘天池叹了口气,师生之间经常互相埋怨,关系紧张的,甚至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这种现象是让我最悲凉的”。
刘天池感觉到,年轻人眼里演员这个职业,与前代人相比发生了质的变化。以前老师总说,演员要成为生活里的变色龙,丢到人群里看不见。她还记得入学第一课上,同学们都把校徽别在胸口,昂首挺胸踌躇满志,老师一顿臭骂:“胸挺这么老高干嘛?!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中戏的,都给我摘下来!”而现在,演员似乎必须被看见,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所以那一代培养的是与生活发生关系的演员,而今天是出来了一批跟生活发生不了关系的演员。”
与学校一样,汇集大量演员的剧院也受到市场的入侵。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一些演员外面的工作太多,与剧院工作冲突日益升级。有时剧院进入演出季,演员要求必须给自己派个B角,以便随时外出。“都是以前惯的,说走就走。”2017年,冯远征上任人艺演员队队长,这位多以儒雅角色亮相的演员,亮出了铁腕。上任伊始,他就制定了人艺史上第一份明文的后台管理制度,重视考勤。
他当队长的几年,人艺演员队有人被开除、劝退,也有人主动离职,变动之大前所未有。“我觉得不可惜,剧院不可能向一个演员妥协。”如今已是北京人艺副院长的冯远征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彷徨
1994年,冯远征出演的《针眼警官》在中央电视台播出,第二天一上街,就有人在背后拍他肩膀,叫他“小邵”。真正让他大火的是那部著名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播出后,至少二三十个同类型的角色找上门来。制片人问他,给你多少钱你能来?“如果有一个角色写得比安嘉和还好,还变态,打动了我,我都能演。”20年后他回忆,那些跟风的剧本都没超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他一个都没接受,绝大部分项目因为他没出演就流产了,“不能因为挣钱,把自己的前途毁了。”
*免责声明:本站文章图文版权归原作者及原出处所有 ,文章内容为作者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网站。如果您发现网站上有侵犯您的知识产权的作品,请与我们取得联系,我们会及时修改或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