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届五中全会]“十二五”是中国政改的历史性

　　众所周知，中国实行具有强烈计划色彩的市场经济，过去三十年，中国经济改革取得明显成效，对外开放程度不断提高，逐渐融入全球经济和政治体系，包括经济实力在内的综合国力显著增强，让数亿人脱贫致富，民众生活水平大为提高，但是毋庸讳言，中国社会也面临深刻的结构性矛盾——不仅表现在经济领域的结构性失衡，而且表现在政治和经济的严重脱节，政治体制改革远远滞后于经济体制改革。

　　如果不能当机立断，在这一历史关键时期，大刀阔斧地实行政治体制改革，解决中国发展进程中深层次的矛盾和问题，使政治体制适应经济发展的要求，适应民众的需求，中国改革就将有陷于停滞甚至倒退、甚至诱发社会动荡的危险，中国发展将面对一个充满险滩恶水的历史时期。

　　作为指导中国发展的纲领性文件，“十二五”规划不仅对未来五年具有重要指导作用，而且对中国长期可持续的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未来五年是中国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目标、迈向现代化的关键时期，也是中国政改的历史性机遇，应当将政改列入规划，作为重头戏，提出具体明确的目标、思路和实施措施，以国家最高意志推动政改。

　　在第十二个五年规划实施期间，没有政改，是不可想象，也注定是空洞无物的五年。丧失这一历史机遇，再度搁置政改，将对中国发展带来无可估量的负面影响，对子孙后代而言是不负责任的。

　　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十七届五中全会召开前夕有关中国改革的六次旗帜鲜明的表态，特别是在亚欧首脑会议期间，接受CNN记者专访时，全面系统地阐述了他关于改革的主张，这些绝不是无的放矢，也绝不是无本之木。他所直面的正是中国改革面临困境的现状，他所展望的是一条崎岖然而也是充满希望的道路，他的背后是千千万万渴望变革的中国公民。

　　可以这么说，温家宝在这次专访中的主张是切中中国时弊，进行了深入思考并慎重提出的。让我们摘引一下其中的关键警句：

　　“我认为言论自由对每一个国家，不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都是必不可少的。中国宪法保障言论自由。”“我经常说，不但要让人们享有言论自由，更重要的是，要创造条件让他们能够对政府的工作提出批评。只有人民能够监督和批评，政府才会做得更好，公务员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当然，监督和批评必须在宪法和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这样国家才会有秩序，秩序对于一个有13亿人口的国家来说是更为重要的。”

　　“我相信，我和所有的中国人民都有这样的信念，那就是中国会有持续的进步，人民对民主和自由的向往和需求是无法阻挡的。”

　　“政治体制改革是在多年以前由邓小平提出并推动的，我想任何一个对国家有责任感的人都应该对这一点深入思考并投诸行动。上次见面之后我对这一问题展开了更深入的思考，我的想法是，一个政党在取得政权之后，应该要和在取得政权的过程中不一样才对。最大的区别就是，政党的活动应该要符合宪法和法律的规定。政党的政策和主张可以通过合法途径上升到宪法和法律的高度。任何党派、组织和个人都不得有超过宪法和法律的特权，必须以宪法为根本的活动准则。我认为这是现代政治体系中的重要特征。”

　　“我将我的政治理念归纳为四句话：让人有尊严的幸福生活，让人感到安全可靠，让社会充满公正，让人对未来充满信心。”

　　“尽管社会上存在各种各样的议论，尽管存在各种各样的阻挠，我仍然要坚定不移在我能力范围内，贯彻我的理念，加快政治改革的步伐。我想用两个词来表达我的决心"风雨无阻，至死方休"。”

　　“正如中国老话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对中国未来领导人超过他们的前任我深有信心。”“是人民以及人民的力量决定了国家的前途和历史。人民的希望和意愿不会止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此前，温家宝在深圳的讲话里，强调中国的改革“不能停滞，更不能倒退。”“停滞和倒退不仅会葬送30多年改革开放的成果和宝贵的发展机遇，窒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勃勃生机，而且违背人民的意志，最终只会是死路一条。”

　　正如CNN主持人札卡利亚所说，很多中国人认为，过去六七年间，中国经济体制在不断改革，但是政治体制改革并没有多少。那些听你的演讲的人，他们说“我喜欢温总理的讲话，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政治体制改革的行动啊”?这一疑问不仅针对中国现政府在政治体制改革方面瞻顾不前，而且是对温家宝连续就政改进行一针见血的表态后能否真正落实缺乏信心的表现。

　　实际上，温家宝总理的话里已经充分包含了在中国推动政改的阻力和困难。如果没有阻力，怎么会强调“人民对民主和自由的向往和需求是无法阻挡的”、““尽管社会上存在各种各样的议论，尽管存在各种各样的阻挠”?如果没有困难，贵为一国总理，还要说“人民的希望和意愿不会止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仍然要坚定不移在我能力范围内，贯彻我的理念，加快政治改革的步伐”、“风雨无阻，至死方休”?

　　邓小平说，中国要出问题就在党内。同样的，中国改革的最大阻力是执政团队内部，人民是欢迎改革，呼唤改革的。(笔者声明：姑且在这里代表一下人民，并未征求“人民”的意见，但人人都能时刻体会到人民的期盼，当然我也鲜明地体会到了这股不可抵挡的历史潮流。)温家宝发出如此这般沉痛的话语，无疑是由于阻力来自同一阵营。最大的困难，不是新兴的私营企业主，也不是为一日三餐奔波的百姓，而是来自既得利益集团有意无意的抵制和对抗。

　　因此，中国的政改不能寄希望于个别领导人的呼声，而必须仰赖将它上升为国家最高意志，强力推动施行，否则就无成功的可能。“十二五”规划的制定，正当其时。温家宝总理所发出的改革的强音，事实上已经不属于他，而属于全体中国人民，是在正确的时间发出的正确的声音，代表了这个时代的潮流所向。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的有些话语还是有必要特别摘出展示一下：“人民对民主和自由的向往和需求是无法阻挡的。”“违背人民的意志，最终只会是死路一条。”

　　温家宝的数次谈话虽然都很简短，但却十分精当地指出了政改的几个重要方面。我想，没有人会否认温家宝的讲话在人民中间激起的巨大反响，也没有人会否认人民对政改已经望眼欲穿。如果仍然无视人民的心声，必将与人民为敌，丧失执政的基础。我们认为，在即将公布施行的国家十二五规划里，以下内容应当予以考虑：

　　一是真正树立宪法和法律的权威，根据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和人民需求，广泛征求人民意见，修订、完善宪法和法律，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坚持以法治国，任何党派、组织和个人都不得凌驾于宪法和法律之上，享有特权。这同时意味着，公民享有宪法和法律赋予的权利时，也必须遵守宪法和法律的规定，在宪法和法律的框架下实现。国家政治生活包括政党活动以及公民实施公民权利，必须以宪法和法律为根本行动准则，遵守宪法和法律的规定，违法必究。这是政治体制改革的根本依据和重要基石。

　　二是真正落实人民当家做主，加强人民民主，提高人民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积极建设现代公民社会。民主不是狗皮膏药，不是橡皮图章，更不是口号，而是一个现代国家的标杆性的特征。应当按照现代国家的通行做法，建立民主制度，规范民主程序，采取具体措施，遵照平等和少数服从多数原则，积极构建公民社会的体制和机制，确保公民民主权利。民主体现在三个方面：公民决定国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重大事项，必须有必要的渠道和机制实现这一原则;公民选举代表管理国家事务，并依照程序罢免不合格者;公民全面参与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监督政府对国家事务的管理。

　　三是真正采取措施保障公民言论自由权利。温家宝总理说，“中国宪法保障言论自由”，“我经常说，不但要让人们享有言论自由，更重要的是，要创造条件让他们能够对政府的工作提出批评。”总理的话说得多朴实，反过来也证明中国人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民之一，我们的宪法已经明确规定了言论自由的权利，我们的政府已经创造条件让他们批评政府，然而他们却像一个客人一样推辞。作为有责任心的政府，应当对公民进行启蒙，引导他们学习宪法，懂得“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都是他们与生俱来不可侵犯的权利，懂得“国家保障人权”，懂得“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受法律的保护”，懂得“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十二五”规划里，应当扎扎实实地提出措施，如何让公民觉悟到他们拥有这些权利，应当采取具体的办法保障公民的这些权利实现。害怕人民的政府不是好政府，害怕自由的政府是无能的、不道德的、不合法的政府。言论自由是公民自由的核心和关键，国家应当鼓励公民通过一切渠道依法发表自由言论的权利，提倡社会宽容。

　　四是进一步完善市场经济制度，完善市场经济的体制和机制，按照经济规律办事，减少国家对经济生活的干预，有效遏制腐败的普遍蔓延。现代民主制度的一个重要标志，是反对建立至高无上的中央政府，将政府权力分解到地区和地方，以便于地方政府最大程度地对人民敞开和对他们的要求做出反应。市场经济制度还意味着，应当改革政府一切不适应经济基础和经济发展要求的体制和机制因素，削减政府阻碍市场规律运行的一切权力。国家只掌管那些对国计民生和国家安全具有关键意义的战略性行业，其他的都应向市场开放。应当积极发展社会中介组织，建立必要的管理制度，营造社会中介组织充分发挥功能的体制和机制环境，逐步过渡到由这些社会中介组织承担目前由政府承担的行政事务。

　　五是积极采取措施，废除国家和社会中隐然存在的等级制度，建立公平和平等的社会，充分发挥公民的主观能动性，建设创新型国家。中国已经在宪法和法律以及国家基本制度的层面废除了等级制度，但森严的等级依然无所不在、无时不有，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公民不能自由言论，也不能平等地参与社会事务，遑论创新和创造，心情糟糕恶劣，建设创新型国家只能是一句空话。应当坚决废除国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活中普遍存在的不平等“潜规则”，在国家各个层面、社会一切领域，从体制、机制和制度上，实现公民平等，实现社会公平。

　　最后说一句，如果哪一天，中国不再需要一部冗长的、无所不包的五年规划，面面俱到地对未来生活作出规定和要求，而这个社会又能得到良性运行，人民安居乐业，幸福安康，则国家幸甚，人民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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