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中英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原题：对外援助需有“附加条件”

摘要：在援助问题上，中国目前面对着两大国际压力：第一，国际组织、发展中国家要求中国增加援助；第二，西方要求中国负责任地提供援助，即不能简单地宣称“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应该说，无论是增加援助还是承担更大责任，对中国来说，都是“两难”。

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就提供对外援助。进入21世纪，伴随着国际上普遍感觉到的“中国崛起”和西方的经济衰退，中国越来越成为最引人注目的新兴“施援国”。

西方国家的援助向来是附加条件的，包括政治条件。西方通过双边和多边向中国提供的援助，从来都是附加了条件的。中国也是大多接受了这些援助的条件的。一般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一个真理和现实。但当中国向它方提供援助时却“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这个“不”构成了中国一系列“不”字打头的外交政策援助的一个重要部分。

如今中国不仅免除了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债务，而且提供了越来越多的“授人以渔”的“造血”性援助。在经济衰退和财政紧缩的情况下，西方八国向非洲等不发达地区承诺的援助总是口惠而实不至，这些穷国转向中国寻求发展援助。西方也注意到中国提供援助时“不附加政治条件”的原则冲击到西方主导的国际发展援助秩序，并成为中国相对削弱西方针对非西方的一个“软实力”来源。于是，西方对此有不少批评。

在援助问题上，中国目前面对着两大国际压力：第一，国际组织、发展中国家要求中国增加援助；第二，西方要求中国负责任地提供援助，即不能简单地宣称“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应该说，无论是增加援助还是承担更大责任，对中国来说，都是“两难”。

增加援助，我们目前仍是发展中国家，受到能力制约；受援的国家当然欢迎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的中国援助，但是，当援助规模越来越大，接受中国援助的国家越来越多，这类“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的“慷慨”即使西方国家不批评，我国纳税人也有意见，因为老百姓不知道这些援助到底是否在受援国那里得到负责的使用，是否真正用之于民，是否真正促进了有关国家的发展和与中国的友好关系。

假如援助对象有一个负责的政府，援助款项能获得负责的使用，那么中国也能获得受援政府和人民的感谢和赞赏。但如果对方政府或相关领导者贪污腐化，援助时还不附加条件，后果往往会出力不讨好，中国的援助资金可能没有被负责任的使用，弄出不少豆腐渣工程来，还给中国国家形象带来损害。发达国家从援助失败经验中总结出的一些有益的规则和制度值得中国学习。发达国家普遍重视对援助过程的监控和对援助效果的评估。评估工作往往请独立的专家评审团，从而提高评估的透明度。我们也有必要将这种监督和评估的工作机制化，要求援助对方提供每一笔大额贷款的用途细节，并全程和后期评估援助项目所带来的经济、社会和环境等方面的综合效果，这将有助于决定是否应进一步加强援助。

笔者的基本评价是，“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的原则形成于二战结束后的世界“民族民主革命”年代，将近50年，世界发生了巨变，这个原则也需要与时俱进。我们不应作茧自缚，继续不顾政治、经济和外交代价简单地继续这个原则，而应该对此加以改革，即在尊重其他发展中国家独立和主权的前提下，中国的外援必须附加一定的、适当的政治条件，这些政治条件是为了让中国援助更好地发挥作用，使中国援助真正用于其他国家的人民，真正有助于中国的长远发展，由此也能免除在这个问题上与世界主要施援国、多边机构之间的不必要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