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约束乏力，招聘自会量身定做

    日前，福建屏南县财政局怪异的招聘条件曝光：“普通高校全日制应届本科毕业生，获得国外学士学位，国际会计专业，大学英语四级，屏南户籍，女，年龄25周岁以下”，如此严苛的标准之下，最终只有一陈姓女子报名。因了先觉般的补充规定，“若报名数等于计划数免于笔试，只进行面试与考核”，该名人员顺理成章地只经过“公开报名、资格审查和体检”便被录用。直到舆论为之哗然，才有省人事厅的“责令整改”。

    招聘黑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诸报端，但福建屏南的这次“量身定做”还是引起了相当规模的网络围观——— 可以说这是迄今为止摆到桌面上来的招聘黑幕中最露骨的一次。论坛上风传的“某某领导之女”说法终于被证实：据最新报道，被录用的陈姓女子，其父为现任福建省宁德市副市长陈辉。而从公开的媒体报道可以看到，陈辉在2010年5月任职宁德市副市长之前，便是屏南县委书记。

    至此，一切扑朔迷离和莫名惊诧已经迎刃而解———“我爸是陈辉”。在事件被论坛引爆、被媒体追踪、被网友质疑而尚需时间来坐实的那段空当里，公众见证了当地有关部门在所谓“突发事件”前的举足无措与捉襟见肘。用人单位屏南县财政局一方，局长游代进表示这只是“工作失误”，是其“一个人定的，没有经过集体研究”，所以他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并且“准备提出辞职”。而在前后脚接受记者采访的屏南县人事局局长张功成口中，这次招考却成了“经县政府领导研究同意”、“整个程序公开”的“符合有关规定”的行为。

    显然，因为事发突然，涉事部门还没来得及“对词”，这才有一边已经准备豁出自己为领导“分忧”了，另一边还在套用官样说辞为丑闻辩护，而各自表现到什么程度更有自己一套算计在里面。据报道，这位故作悲壮姿态、声称要引咎辞职的财政局局长，其实在今年9月已经被增补为屏南县政协副主席，财政局长只是个兼职而已，即便不辞职也是要很快卸任的。这样逼仄而紧张的态势之下，辞职便成为再好不过的一个顺水人情——— 既掩护了领导，又解脱了“快到站”的自己。而人事局长的辩解，才是涉事机关遭遇同类事件的惯用姿态，所谓“程序公开”，所谓“符合规定”，这样的回应已经屡见不鲜，但也正是这样的回应，让不在少数的丑闻被“危机公关”，最终不了了之。

 

    事情原委已经逐渐清晰起来，也更加便于公众对看似慌不择路的一些表态进行现实分析。抛开被有关部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程序公开”和“符合规定”，即便是只论官场的潜规则，领导子女要入职，作为下属为领导“分忧”，其实有很多更稳妥的办法：在笔试阅卷上动手脚有之，在入围面试时想办法有之，实在进不了面试就想种种理由毙掉前几名(这样的理由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找到)，或者干脆按照领导子女的笔试分数来划定面试分数线……屏南县的有关部门已经不屑于做这样的掩饰，而径直按照领导子女的条件来开列招聘条件，甚至不惜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的地步，如果还有人不知趣地来凑热闹，则不妨按照身份证号码来招人……

    大约10年前，上海交通大学的招考黑幕被一个Excel文档捅了出来，罗列在考生备注栏的“某某领导之某某”的提示让人触目惊心。10年过去，各类招考的黑幕还是屡屡曝光，除了手段花样翻新，几乎没有看到任何实质性的收敛。导致这一局面的症结在于，权力没有被有效羁束。可堪问责的官员家庭财产、配偶子女信息，尚千呼万唤不出来。只剩下堂·吉诃德式的网络反腐还在这厢乐此不疲，但围观能侥幸得到所谓“解决”的只是个案。令人沮丧的还在于，这样公然蔑视公众知情权、挤占公共资源、垄断公民向上流通渠道的行为，很少有谁会认为是在“走钢丝”。被爆出的招考黑幕，仅仅是因为“倒霉”而已。个案当事人可能会被处理，如果处理得足够“巧妙”，换个位置做官也不是不可能。只有以制度约束权力，实现常态化的刚性监督，才有可能最终让权力低下高昂的头。这的确是常识，但常识只有体现在制度中才无须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