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薪血案彰现民工的极度弱势

    11日18时20分左右，四川都江堰市胥家镇某灾后安置房项目工地发生劳资纠纷血案，讨薪民工一死一伤。12日下午，都江堰市公安局发布信息，称事件为“因劳资纠纷引发一起打斗事件”，涉案犯罪嫌疑人朱某、范某已被刑拘，其他细节则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因讨薪而酿成血案，在当下的现实中已不算多么稀罕的事件，尽管人们曾寄望以“总理帮忙讨薪”等各种非常规方式，努力稀释类似经济纠纷中的戾气和血腥，但悲剧总是在不断上演。盘剥底层劳动者的人必须受到谴责，对暴徒及幕后指挥者当然更要施以严厉的制裁。而从本次血案看，据媒体报道，“当项目负责人打电话时，即刻从指挥部办公室冲出四五个人，手持一尺来长的刀具冲向众工友，见人便刺”，种种迹象显示，这已经不是一起寻常的劳资纠纷，而是蓄意杀人，已从民事经济纠纷变为重大刑事案件。如果说一般民事经济纠纷，政府尚可置身事外，任由当事双方自行调解，那么当血案酿成，政府就必须行动了。

    血案之后，当地政府究竟采取了哪些行动？据成都市政府发布的新闻通稿，“事件发生后，都江堰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相关领导以及有关部门负责人赶赴现场及时处置，一是组织力量全力救治伤者；二是对涉案建筑企业、劳务公司相关人员进行有效控制，都江堰市公安局立即开展案侦工作；三是安排相关单位人员做好死者、伤者家属安抚工作”。“高度重视”、“及时处置”、“全力救治”，从新闻通稿中呈现的，毫无疑问是一个具备高度行政效率的政府。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民工的怒火却径直朝向了当地政府。

    民工的不满主要指向两点。首先，对警方出警后处置的不满。3名警察赶到现场，不但并未有效控制局面，相反“令人不解地对讨薪的工友进行了殴打”，最后在愤怒工友的围堵下“翻墙逃出”。其次，当前一个最新热词“抢尸”在本次事件中又活跃了起来。而在12日凌晨的“抢尸”行动中，众工友统计警方出动的警力是“坐满了12辆公交车”。这样的细节越生动，也就越让人纠结，因为横亘在民工和公众心中的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从民事经济纠纷发展到命案，当地政府准备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事实上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民事经济纠纷中，政府天然是一个中立者，如果位置稍有游移，必将导致公平流失；一旦发生命案，政府责无旁贷地应该是积极缉凶、安抚生者、告慰亡灵，向所有人显示正义决不会因二三暴行而被抛弃，如果反其道而行之，社会又将往哪个方向滑行不是昭然若揭吗？

 

    就在本次血案发生的同时，河南30多名农民工代表因讨薪不成，遂焚香燃炮，杀鸡祭神，跪拜于郑州花园口河神将军塑像脚下，乞求河神显灵，帮他们拿到被拖欠的675万元工钱。与都江堰的血案相比，河南民工的乞神怪诞，有点“非暴力”的味道，但二者背后的辛酸和无奈却别无二致。完全想象得到，二者走到这最后一步，不知经过了多少看上去多么正确的程序。然而这最后的一步也往往并不美妙，多数情况下，无论是采取上门围堵等不那么和谐的方式，还是乞求河神发威赐福这种“非暴力”的方式，都难以达到要回血汗钱的目的，两种方式的区别也许仅在于，后者让人开颜一笑，前者则存在付出更大代价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如此弱势？

    需要注意的是，血案发生在灾后安置房项目的工地上。而据记者采访得知，尽管是国企背景和隶属灾后重建项目，拖欠工资现象也时有发生，甚至今年5月还刚刚发生过工友讨薪遭砍杀事件，不过当时并未酿成致命血案。灾后重建，有中央财政的大力支持和民间喷薄的爱心捐助，公众的印象里早已“不差钱”，为什么在都江堰却发生严重拖欠民工工资的现象？当地政府和企业、民工三者之间，是否存在我们熟悉的“三角债”链条？一个打着“灾后重建”旗号的项目，居然一再上演砍砍杀杀的全武行，直到一位民工以生命为代价才最终让其暴露于公众视野，其中有太多的疑窦值得我们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