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2-18 11:19:49 作者:彭超 刘合光来源:爱思想阅读:66258
(二)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大量涌现与新动能点状存在交织在一起
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不断涌现,但是多数仍然只是小部分主体的尝试。例如,电商普遍被认为是一种新业态,地方发展热情较高,大部分县域都鼓励农村电商发展。截至2018年,农产品网络零售额已达2305亿元,县域农产品、农产品加工品及农业生产资料网络零售额为4018亿元。然而,农产品电商发展的速度并不及预期。2015年,农产品网上零售额占农业总产值比重达到约1.5%。根据指数增速,相关部门在农业农村信息化发展规划中提出2020年底要增加到8%的目标。经历3年发展,2018年这一比重仅为2.0%。这其中尽管有计算方法调整的因素,但是比例偏低,增速低于预期已经成为事实。其他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也面临着增速低于预期的情况,仍然依赖投入,很少能找到可持续的盈利模式。在点状存在下,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不足以形成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效应,新动能接续远未完成。
(三)成本不断抬升与农业基础竞争力乏力并存
现阶段,我国农业基础竞争力乏力。与世界主要农产品出口国相比,中国单位生产成本较高。以玉米为例,2018年中国每吨玉米的生产成本已经达到2125.99元,美国每吨玉米的生产成本仅为962.31元,中国玉米生产成本是美国的2.21倍。对成本按细项分析,中国的高成本起因首先来自劳动力成本。劳动力的高成本主要来自家庭劳动力折价,也就是自家劳动力的机会成本。中国种植1吨玉米家庭劳动力折价为845.55元,雇工费用44.60元,均远高于美国。上述两项相加,中国玉米种植的劳动力成本超过美国的19倍,绝对数值更是高出843.44元。其次的成本差距来自土地,中国土地机会成本比美国高出239.77元。中国农业成本抬高、基础竞争力乏力的主要原因在于“隐性成本显性化”。以往农业生产者主要依靠自家劳动力和自家土地从事生产,不必给家庭成员支付货币化的工资,也不用给自己的家庭交纳租金。因此,劳动力和土地成本主要是隐性成本,并不用考虑成本。然而,随着土地流转加速、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增加,越来越多的规模农业经营主体要雇工和租入土地。截至2018年,全国家庭承包耕地流转面积超过了5.3亿亩,土地适度规模经营占比超过40%,畜禽养殖规模化率达到60.5%。在这种情况下,以往被单家独户小农户生产所“隐藏”的劳动力和土地成本开始显露。农业规模经营主体更是要把这些成本计入财务成本。更为重要的是,这种“隐形成本显性化”造成的成本上升,只会越来越明显,降成本难度较大。
(四)在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迅速发展的同时各种软硬配套滞后
截至2018年底,全国在工商部门注册登记的农民专业合作社数量已达到217.3万家,经农业部门认定或工商注册登记的家庭农场有87.(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7万个,县级以上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近9万家,高素质农民队伍已经超过1700万人。但是,各种软硬件配套还较为滞后。例如,以往小农户生产粮食较少。根据第二次全国农业普查数据,2006年76.1%的农户种植面积在8亩以下,根据当年的粮食单产计算,大部分农户家庭粮食产量在2500公斤以下。这个粮食产量,村内晒场、房前屋后,甚至柏油马路上,都可以晾晒干燥。但是,经过多年发展,2016年第三次全国农业普查时,从事粮食生产的合作社、家庭农场等新型经营主体播种面积多在50亩以上,而且500亩以上的合作社已经比较多见。根据目前的粮食单产,这些新型经营主体粮食产量已经在5000公斤甚至50000公斤以上。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使用传统的晾晒干燥方式就不现实,这就需要建设谷物烘干设备。但是,谷物烘干设备造价高,即使是规模经营主体仍然难以承担;而且每年仅在谷物收获季节使用,利用频率低,成本回收周期长。这就需要对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硬件建设给予补贴或信贷支持。在软件建设方面,制度健全完善和分层落实相对滞后。尽管农业税基本已经减免,但仍需要缴纳营业税。“营改增”后,合作社等新型经营主体缴纳的增值税等与一般农业企业相差不大,直接影响了财富积累及扩大再生产。财政补助形成的新型经营主体资产,应该如何在财务上进行入账等操作,甚至如果新型经营主体资产清理了财政补助形成的资产如何清理,都需要有相应的制度规定。再如,高素质农民培养效果停留在“发了多少结业证”上,而缺乏培训后的跟踪服务。
(五)农村人口老龄化问题日趋严峻与外出劳动力不稳定并存
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口结构变迁趋势明显,劳动力老龄化速度加快,人口和劳动力更加向城市群、都市圈集中。我国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大规模向城镇转移,农村劳动力短缺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农业吸引力下降,青年农民务农积极性明显下降。根据全国第三次农业普查,2016年农业生产经营人员年龄在55岁以上的比例已经达到33.6%。农业青壮年劳动力短缺,老龄农民对现代化科技和业态掌握能力有限,越来越不适应农业农村现代化的要求。即便是农业劳动力进入城镇非农产业,他们中的大多数就业稳定性也较差,只能通过从事简单的、机械的、低水平的劳作,换取在城市稍作停留的机会。如果发生经济下行,一部分农业转移劳动力就可能会离开工作岗位回到农村老家。这一方面会加剧农村老龄化态势,另一方面还可能与新型经营主体争夺已经稀缺的土地等农业生产资源。
(六)农产品相对过剩与短缺交替出现
在我国,人均粮食占有量超过400公斤,是一个平衡点。如果供过于求,且不加调控,产需矛盾积累两至三年之后,就可能出现库存高企的局面。这一节点曾经出现在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当时粮食产大于需、陈化粮出现。上一轮比较大的粮食市场调控政策改革就发生在此阶段。再看本轮粮食市场供需变化的态势:2004年以来,粮食连年增产;2010年人均粮食占有量稳定超过400公斤,超过这一平衡点后,2013年我国粮食出现了高库容的问题。目前人均粮食占有量超过474公斤,稻谷等部分品种仍然有较大的库存压力。与此同时,玉米从短缺到过剩再到相对不足,已经经历一个完整的周期。2005年玉米供不应求,库存消费比仅为20%。此后受临储政策刺激,玉米连续增产。2015年,玉米严重供过于求。市场普遍预期,玉米库存高达2.5亿吨。2016年玉米临储政策取消后,随着一系列“去库存”措施的实施,玉米库存又迅速消化。到2019年,市场再度出现了玉米供求偏紧的预期。
(七)水电路气房网建设滞后
据全国第三次农业普查,2016年尚有52.3%的农村居民未能用上经过净化处理的自来水,38.1%的村内主要道路没有路灯,10.5%的村内主要道路为沙石或砖石板,44.2%的农户在使用柴草做生活能源,钢筋混凝土结构住房的比例仅为12.5%,52.2%的农户手机联通不了互联网。尤其是,农村道路尽管实现了“村村通”,但是农村道路多数以3.5米标准建设,难以满足未来农村小客车增长速度,也很难满足城镇居民返乡下乡休闲旅游、养生养老、创业创新的需求。
(八)资源环境承载力已达到或接近上限
不少土地资源已不适合粮食生产。目前有3亿亩耕地受到镉、镍、铜、砷、汞、铅等重金属污染,每年因重金属导致污染的粮食达1200万吨。此外,水资源开发利用模式不可持续。我国许多地区尤其是华北和西北地区水资源过度开发问题较为突出。目前华北地区地下水超采累计亏空1800亿立方米左右,超采的面积达到了18万平方公里,约占平原区面积的10%。2018年全国高效节水灌溉面积3.34亿亩,占耕地面积的比例仅为16.5%,远低于以色列、法国等集约式利用农业资源国家80%~90%的水平,也低于美国等粗放式利用农业资源国家50%的水平。农业生产过程中造成的污染较为严重。为了追求农业高产,化肥、农药、农膜大面积过量使用,导致地表和地下水体污染严重和土地板结、沙化。近年来,虽然化肥农药农膜减量化不断推进,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2018年,我国化肥折纯使用量达到5653.42万吨,每亩用量仍高达27.89公斤,远超国际公认的亩均15公斤的安全上限。农药施用量达到150.26万吨,亩均用量超过0.74公斤,农用地膜使用量突破246.48万吨,残留率高达40%左右。
(九)农村基本公共服务和社会事业发展滞后
农村社会公共服务历史欠账仍然较多,城乡之间在教育、养老、医疗、社会保障等方面的差距已经成为社会民生最大的痛点之一。根据第三次全国农业普查数据汇总结果,2016年全国仍有3.5%的乡镇没有幼儿园、托儿所,这一比例在西部达到6%;全国近41%的村没有体育健身场所,其中西部为54%;全国33.2%的乡镇没有社会福利收养性单位,西部为46.7%;全国58.7%的村没有农民业余文化组织,中部、西部这一比例分别高达59.2%和63.3%;全国45.1%的村没有执业医师,其中东部和西部分别为50.6%和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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