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海军养了20多年鸡,他的老家在临近的正定县。2020年上半年,他饲养的5000只鸡“挣到了钱”,准备扩大规模,正好小果庄有空闲的鸡舍便租了下来。他记得很清楚,去年“阴历十月初八”,1.5万只出生50多天的小鸡到了小果庄的养鸡场,随后就赶上“行情不好”,他不断亏损。
通知他撤离时,村干部说政府会帮忙“代养”,但他觉得“别人养得再好,也不如自己上心”。
村干部强调,这是最后一批,要求全部撤离,上级的政策是,“能走的坐大巴,不能走的坐担架,再不能走的坐120(救护车)”。
12日晚10点,仝海军和妻子坐上了大巴。临行前,他们给鸡的食槽上满水、加满料,给院子里放养的一只小狗留了食物,各拿了一身换洗衣服、手机、充电器,“其他没啥了,全部家业都在养鸡场。”
49岁的范友文是刘家佐村最后一批撤离的,他在村边养鸡。
1月2日晚,他从手机上得知“小果庄有疫情”。在此之前,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对他最直接的影响是,“饲料贵了,这一年都在贴钱养鸡”。
隔了一天,刘家佐也开始封村。村干部的大嗓门通过村里的“大喇叭”喊到养鸡场:“人员不能乱串,在自己家待着。”后来,“大喇叭”念出一个个名字——通知村民上车前往隔离点。11日,范友文接到村干部的电话,“村里一个人不剩,全部撤离。”
1月12日起,18个中年男人进了村,做起了临时饲养员。他们来自藁城区各个乡镇的动物卫生监督所,平均年龄超过45岁,最大的一位即将退休。赵海江把人员分成3组,每个组负责一个村。
1月22日,刘家佐村,临时饲养员在搬草料喂羊。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耿学清/摄
陈彦锋是藁城区增村镇动物卫生监督所的所长,这个岗位是中国农村动物防疫体系的末端,日常工作一般是骑着电动三轮车,拉着装有疫苗的保温箱,走村串户“搞防疫”,“敌人”包括禽流感、非洲猪瘟、口蹄疫、蓝耳病。这一次,“敌人”是新冠病毒。
1月12日早上,49岁的九门乡动物卫生监督所所长范景辉到达小果庄,“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看不到,这在农村没见过。”小果庄有省道穿过,平时比一般村庄热闹。
3个村里,小果庄是最大的,有18家养殖户,饲养着猪、牛、羊、鸡,还有狐狸,规模都不大,但分散在村子四周。范景辉拿着一张纸,跟着增村镇动物卫生监督所的人走了一天,摸清养殖户的位置,粗略画了一张地图。他们在每家养殖户门前贴上河北省农业农村厅编制的《畜禽饲养管理明白纸》和《畜禽养殖户消毒明白纸》。
赵海江要求大家入户前必须与户主沟通好,“每天入户前要通话,能视频就视频”。大多数村民家大门上锁,在征得户主同意后,他们“砸了锁才进去”。
“老百姓说,‘家有千万,带毛的不算’。养殖是一个风险特别高的事情。”赵海江说,他们在动物防疫的业务方面没问题,但具体到养殖,并不太熟悉。他们中间,多数是十七八岁出去上学、当兵,没怎么干过农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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