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10-24 21:38:49 作者:赵旭东来源:《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凯里)2020年第1期
人们如此旅行的结果,在使得我们城市的生活开始真正在一种后工业的消费文化的新语境之下去触碰城乡之摆。也就是,人们在节假日出行之时,城市里的人开上自己的汽车,从自家城市里熟悉的居所摆动到了乡村新异的社会之中,在一路欣赏乡村美景、品尝农家饭菜以及体验农耕文化之时,也实现了一次对于亲近自然之期待的近乎朝圣之旅,然后在工作日之前再匆忙地从乡村旅游目的地驾车返回到城市的居所之中,在休息中等待着第二天工作日的来临,城乡之摆的垂直轴的“城—乡—城”的摆动由此而得以完成了一次往复循环的摆动。这使得乡土旅游成了一种乡土中国和旅游中国之间真正触碰出来的一种交叉性产物,这是对于之前的农民进城务工,然后再年节之时回归乡村的另一条摆动轨迹,即“乡—城—乡”摆动的一种时代性回应,在这种双向的城乡之摆的背后,映射出来一种相互之间经济、社会以及文化构成意义上的需求的互依性或相互性。
第三则是一种乡土空间的广阔、自然以及原生态,这恐怕也是城乡之摆中的城市能够向乡村去摆动的根由或最大的吸引力之所在。如果说城市是一处拥挤狭隘之地,那乡村正好是与之相反的,有宽阔的居室庭院,绿油油的田野,还有新鲜的空气,所谓“青山绿水”,都是城市之人因此而能够获得的一种文化差异性的存在感,也可以算作是一块真正可以“在草地上撒点野”之地,城市之人因此过电一般地触碰到了自然万物,从日常玻璃窗所隔离开的生活中无法真正接触到的动物、植物和自然,一下子真正触碰到了一种真实自然的存在,人们因此暂时性地不再麻木而无感觉地生活在周遭布满钢筋水泥的物质生活世界之中。相比于城市之人所建造出来的那些钢筋水泥构筑的高楼大厦,对城市之人而言,乡村必然属于一种自然的存在状态,是到处都可以看到青山绿水和原始土地存在的地方。这必然会吸引到那些已经日益厌倦都市生活的人们到这里来驻足观光,由此而获得一种心灵生活上的真正洗礼和生活自觉。
第四则是一种城乡关系上的洁净与污染观念的大逆转,结果可谓是一种城市的被工业化所污染和乡村的保持一种自然生态洁净的价值观念在日益深入人心。从一种自然而非人为的属性上去思考,乡村逐渐地从人们旧有观念里的一种环境上的脏乱差而转为城市人心目中的洁净之地、不受污染之地。而观念里的从乡村的“脏乱差”,到今日城市之人借由“乡愁”观念而对乡村自然生活的一种向往,这过程中实现了一种从污染到洁净的观念结构的位置转换,换言之,曾经被认为是污染之地的乡村,日益成了城市里的人要摆动到那里去的一个洁净向往之所。反过来,曾经的追求居住在城市里的城市生活的那处神圣之所日益被看成是一处污染之地,特别是由大都市工业化所带来的水污染、空气中PM2.5重度超标所带来的重重雾霾以及各种工业化食品添加剂的令人恐惧生厌,至于由城市大量燃烧化石燃料所带来的整个地球的温室效应以及其背后给气候变化带来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性,都使得一种美好城市的形象在人们的心目中发生着一种重大的扭转,人们虽无法完全可以逃离开城市而生活,但却以一种自我暂时逃离的城市之摆的那种摆动到乡村的旅游而实现着一种生活面貌的改观以及对原本生活面貌的抗拒和不满。也可以说,这是城市之人通过摆动之法而与大自然之间进行的一次新的交换和沟通,由此在一种相对窒息的城市空间中被再一次充进了一股新鲜的乡土气息。与此同时,城乡之间也不再是一种相互的隔离,而是相互的往来,而真正能够实现这种往来的媒介便是一种乡土旅游的深入人心。而在城市之人向乡村摆动之时,乡村自身也处在了一种改变之中,此时乡村原生态的文化被重新得到了一种激活,在城市的乡村旅游者的凝视目光之下,传统的乡村文化从日常的生活,转换成为了一种节假日为游客举行的一种表演。在这样一种时空的转换之中,传统的文化得到了一种再发明,这是城乡密集互动之下所必然会出现的一种交互作用以及在此种交互作用之下可能出现的一种乡村文化的传统再造。
很显然,由于现代工业的更多集中于城市之中的一种大工业生产,人们的生活在日常使用各类工业品之中出现了一种高度的抽象性、风险性以及不安全感,也就是我们越来越身临其境般感受到了“风险社会”的来临[3]。很显然,环境、食品,乃至于日常的生活,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了各种形式的物理和化学的污染,在此种现实的残酷环境之下,乡村里的一种自然生态上不受污染的属性重新为人们所发现,人们趋之若鹜地涌向了地域广阔的乡村之中,甚至不仅是做一种短暂的旅行,有些可以自由去安排自己时间之人还选择了越来越多时间居住在了乡村之中,借此去享受和体验那里的自然以及无污染的洁净世界。
而远行到乡村之中去的乡村旅游,因为此种城乡环境之间的鲜明对照而有了一种蓬勃的发展。这是一种城市之人对城市背离之后的一种自我积极主动地向乡村生活的归属和摆动,之所以有这种摆动,那是因为人们无法真正可以永久地居住在乡村之中的缘故,城市之人只能是假借一种休假和休闲的名义,而将城市生活的自我存在暂时性地做一种放逐,因此而带来的一种生活模式便是,城市之人终究还是要不断地在城乡空间之中做来回的摆动。当然,这因此也才会有范围广大的基于城市之人生活一部分的乡村旅游的博兴。平常空余之时,人们跃跃欲试地要到城市边上乃至远郊区真正的乡村去看一看、走一走,(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即一种城市之人所谓的观光旅游,这种闲暇时间的安排成为了人们生活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一种过久了的世俗化生活之后的净化心灵之旅,也是一种向着自然的朝圣之旅,更是投射出一种期待生活有所改善的理想之旅。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乡村自身生活的大改变,它使得乡村在日益可以接纳城市之人的凝视和体验。很显然,今日的乡村已经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穷乡僻壤的乡野了,它自身的面貌和生活的物质基础也必然处在不断的改变之中,即上文所说的一种农轴自身的转动。特别是它的一些基础设施,包括道路、网络、电力、煤气、电视、电话、无线信号系统、上下水以及厕所冲刷系统的增加等,在这些设施满足了城市里乡村旅游需求的同时,也在无形之中改变着当地人的口味、生活方式以及价值观念。这是城乡相互影响之下而实现的一种乡村自身社会与文化的改变,是乡村之人逐渐适应一种由外来人在场的自我选择的结果,生活方式因此而改变了,与此同时,价值观念自然也会随之发生一种转变。
应该清楚,人必然都是在一种相互看的过程之中不断成长起来的。在一种相互看或旅游凝视之中形成了一种彼此的观照,这种观照改变了人们相互之间所形成的一种刻板印象,所谓的民俗,便是在这样的一种语境之中慢慢成长起来的,民俗因此也必然便是一种观看者眼中的民俗。因此,外来者和当地人的关系不再可能是一种纯粹支配和被支配的关系,而是转换成为彼此知晓对方存在之后相互交流、互惠与互换的新城乡关系。
四、乡土如何触碰旅游
当下中国乡村旅游的空间,必然是一个传统添加上了现代,并且相互有了一种基于交流、交换和互惠而产生的彼此结合转化之后的乡土文化、乡土旅游,再加上一种“乡土设计”意义上的一个混合性的产物[4],也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互作用和彼此渗透的存在和发展状态。与此同时,人们会浸润于自然之中,又能享受到现代科技带给人们的生活方式上的舒适选择,这是由作为新技术的虚拟的互联网而让世界人群之间没有了一种阻隔,交流变成是发自自己意愿的一种自由选择,而互联网世界中资源信息的网络式分布,也让人们生活的空间从一种聚居而逐渐转变成为一种分散式的去中心化的分布。可以想见的未来是,或者说就在当下,在一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里,今天的人们完全可以在一个乡村之中去完成城市所要求的那些日常性的工作,比如通过电脑,或智能手机的电子邮件,再或者图文音视频的传输,一篇论文、研究报告以及新闻稿的上传,一门课程或慕课的网上观看,或者还有某一笔交易款项的支付之类,生活中有越来越多的方面在实现着一种借由远巨离信息传输而对于旧有生活方式的一种替代。
因此,乡土和旅游这两个各自有着其各自存在和发生背景的社会文化要素,在此一点上发生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触碰。到乡村去旅游的观念开始进入城乡寻常百姓之家,又实实在在地转而进入农户的家中,体现在他们的旅游接待的实践中。从最初的“农家乐”,到今天日益火爆的“民宿”,这一路连续性的乡村旅游形态和模式的改进,体现出来乡土的开放空间以及敏感性地对于作为现代工业副产品,或者后工业化时代最具象征性的旅游消费经济的接纳,这同时也体现出来对传统城市大工业逐步替代或转型升级的新实践。很显然,在此过程之中,乡村传统的结构仍旧存在和保持着,人们因此也就有了更为新型的增加收入的产业和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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