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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旭东:乡土如何触碰旅游——一种文化转型视角下乡村振兴人类学的新发展

时间:2020-10-24 21:38:49 作者:赵旭东来源:《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凯里)2020年第1期


  但总的情形是,在最为传统的时代里,工和农之间必然要求有一种相互的补充,彼此不可同时同地的进行,更不可各自分离而单独开展,而是伴随着一种农忙和农闲的季节性的节奏间或进行。因此,也就无所谓一种专门化的工人阶级观念的出现,曾经在城市或城镇里做工之人在这一社会中都会有着多种的角色,他们也必然和作为家乡的乡村之间有着一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既可能是工人,也还可以是农民,或者,农忙务农,农闲务工,农工二者兼而有之。

  二、工农二轴的自传与触碰原理

  这里更应该特别指出的是,农、工二轴都是在做着一种自我的转动。换言之,也就是两个轴向各自的形态都是在发生着一种自转式的改变。这种各自自我的转动,其运行的结果就可能会出现二者之间在各种新形势之下发生种种接触或触碰的可能。

  在这里,首先便是农轴在自转,也就是所谓的乡土中国其自身的农业性在发生着不断的变化。它真正发生并带来的是一种社会与文化上的转型,这种转型意味着乡土之人从一种更多地依赖土地,依赖于传统的农耕,而向更多地依赖于现代工业、技术以及非农耕的生活方式上的转变。

  20世纪80年代所轰轰烈烈兴起的中国乡镇企业的发展壮大,就属于是这种乡村的农业性转变的一个最为明显的例证。与此同时,传统乡村手工业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之所以能够在新形势之下受到城乡之人的关注,根本也是在于这种改变和转型之上,也就是农轴在向着非农轴的工和城的方向上做一种转变或摆动。

  在这一点上也可以说,之所以能够有这种农业向乡镇企业的转变或转型的发生,一种乡土中国的土地拥有提供了地方性文化资源的独特性存在,这种独特性在一个乡土社会的转变时代里就变得日益突出了。而这种独特性也就成了一种新乡土书写的基础以及一种有某种形态并可以为人所掌握的结构性框架之所在。

  其次,工轴自身也在扭转,即城市的生活在发生着一种变化或转型。今天越来越多人所熟知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出现便是这种转变的映射或体现。随着从纯粹手工制作到现代机器生产,从蒸汽动力到石油、电力以及今天的数字技术的信息工业的发达,基于18世纪以来的原始工业化的整个世界的工轴都在发生着一种不断提速、增能以及超车式发展的大扭转。

而在这种工轴自身的大扭转之中,有一个影响世界人们生活方式改变的副产品是真正需要人们特别去予以注意的,那便是作为“无烟工业”的旅游业的兴起。对旅游业本身而言,理解它可能不仅是一般人所说的“无烟工业”那样的简单,(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更多还是要从一种文化的维度去做一种理解。从最初的对人人而言作为稀缺性资源的旅游,到今天作为大众消费之一种的旅游,背后则是承载了无数的文化内涵和密码,有待于我们进一步去加以挖掘和解密。也许这是关注于旅游文化内涵的研究者最应当努力去追寻的。但或许更为重要的是,在这里必然首先要去予以探索的便是乡土生活和旅游工业之间的各种形式的触碰、关联和交叉,它们是分别并接在了农轴和工轴上的一种交叉、关联和触碰。

  在这里我所理解的触碰原理,它不仅是一种纯粹的物理之力的相互作用,其中更为重要的,特别是对于有生命的人的存在而言,它还是一种相互之间的感知力。在这方面,如果两种相互作用的力过强,一方就自然会把另一方推倒,甚至推到很遥远的地方去,而如果相互作用的力微弱,那实际上相互之间的触碰也便真的就难于发生了。可以说,触碰之间的感知往往是在一种有无之间的那种阈限状态,或许才是最为完好或理想的。也就是,如果假设一方感知到了另一方的存在,却并不为之所动,这并不是一种真正的触碰所希求的。反过来,有如一种身体过电一般的触碰,那才算是比较准确的对于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之触碰的理解,这也就是触碰双方各自要有其各自的力量和身心投入的存在,由此带来的相互触碰,其结果才会发生一种触电般的接触,受到一种心灵上的震撼,彼此也会因此而有一种认知和行为上的改变,这就是触碰原理应用于人身上的一种恰如其分的理解。

  而这样一种触碰关系的原理,如果能够真正应用于乡土和旅游的关系解释上,或许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对于一种传统乡土生活而言,这恐怕是我们之前在乡村生活或者研究乡村者较为熟悉的一项生活,即我们所一直强调的,它是跟土地的存在和依附于土地的生产之间是极为密切地联系在一起的。在这方面,旅游尽管是被称之为无烟工业或文化产业的,但它并不是一种纯粹的工业生产,它还是以人的移动性和感官消费为载体的一种文化生产方式,在这背后体现出来旅游者的一种价值选择和人文关怀。它更多的是跟一种个人体验性观念的内容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即指人们从自己极为熟悉的生活之所,挪移到了自己并非熟悉的旅行之地,由此而获得的一种独特的视觉的、味觉的乃至全部身体感官刺激以及随之而出现的一种人的差异性存在的获得感。从游客自身的经济学意义上而言,它必然是一种消费性的生产而非是一种积累性的生产,人们在这种过程中一定要付出自己的体力、钱财和积累,由此而获得一种在各种感官刺激上的满足,即俗语所谓的身心愉悦,或朝圣一般的脱胎换骨。

  对一个热心旅游的旅行者而言,其所失去的是在于某种物质性意义上的“钱财物”,而其所得到的则是在于一种精神性层面上的“身心悦”,对于后者而言,它更多是跟一种文化的属性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也就是更为偏向于一种精神消费的那种观念和价值之上。因此,旅游对人类学的论题而言,确切地说乃是一种软性的文化消费业,但它无疑又属于是非农工业的一种。这种为城市之人更为偏好的旅游,越来越多地是跟一种传统乡土生活之间的触碰交织在了一起,生发出诸多形式在我们这个时代里极为有影响力的新生活模式或样态出来。

  三、乡土旅游与基于现代世界的文化转型

  伴随着一种世界性的游客旅游偏好的向着一种新的文化消费业的转向,如下这样一些情形在使得乡土生活真正触碰到了一种现代的旅游业,乡土旅游也因此自然成了现代人生活的一种新选择。而这种新选择在激发了乡土中国和旅游中国的相互触碰时,也在激发着一种在中国和世界之间越来越易于辨识出来的受当下世界影响并转而去影响当下世界的文化转型。

  在这里,最为明确的一点便是,这种基于旅游消费业而有的一种文化转型,它首先便是由于现代汽车工业的发达和日益出现大众普及所带来或促进的。由此,当汽车开始进入到了城乡之民或千家万户的日常生活中去之后,汽车作为一种消费品也真正成了大众日常出行和假期闲暇时间远足的代步交通工具。这一点或许最为重要,对每一位有车一族而言,生活之中恰恰是因为有了私家车,才可以实现一种通过属于自己所选择的自由驾驶而去任何一个想要去或想要到达地方的那种理想价值的实现。

  很显然,在中国,基于普通家庭而日益高涨的旅游狂潮,也就必然会在汽车得到百姓之家普及之后而成了一种新的潮流井喷式的在社会出行或旅游行为的模式中得以涌现出来。换言之,中国的大众消费是最为具有一种典型性的,也就是我们的人口结构中很大一部分构成之中乃是最为平民化的一种大众群体,一旦这个群体开始进入到了主流的消费市场,就汽车消费行业而言,也就是家家户户开始有了汽车,或者消费得起由汽车所带来的种种费用,包括汽油、保养、维修以及交通出行的过路费之类,那也便意味着家家户户都要去出行,都要借助于汽车而有一种更远距离的旅行了,在这一点上,它实际上难于真正区分出性别、族群和地域,差异之处只是体现在了出行的时间安排和空间去处上,在这方面的行为是否同一还是分化,差别也许会很大,但其中的共同性便是,人们借助于私家车在中国国内旅行成了一种可能,甚至是成就了许多“说走就走的旅行”,并会逐渐地通过一种社会群体间的模仿效应而相互流行开来。与此同时,汽车的日益普及也在使得我们生活的半径陡然增加,这是借助徒步旅行的时间和巨离所无法真正可以企及的。在没有汽车的传统时代里,每天可以走一个来回的距离,或许就是人们生活出行的最远半径,而在有了汽车的时代里,汽车一天可以方便走来回的距离,则成了人们新的生活的最远半径,前者或许只有10到20公里,而后者则可能达至100甚至200公里以上了。

  其次便是一种遍布全国乃至世界路网交通的全覆盖,也就是人们旅行的道路在做一种不断地延伸,路连接彼此,路也在往来复去的使人可以在不同的地域之间做快速地移动。今天陆地上的高速、高铁以及空中的飞机飞行所构成的立体性交通网络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实现了一种互联互通,遍布城乡的路网交通基本格局已经日益突出地体现在我们的寻常生活之中,使得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离不开这种基础设施所提供的出行便利和交通服务。由此而使得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出行将会有多种的道路和交通工具可供选择,我们也可因此方便地去安排一种常规的出行路线和时间。而在道路日益变得四通八达的同时,各种形式的道路也在把城市和乡村更为便利地联结在一起。细密分布的交通网络,使得乡村不再是一个封闭偏远之地,它因为相对城市而言的遥远和差异,越来越多地成了城市普通居民度假生活中近在咫尺的一种旅游、消费,乃至长时间居住之所。在此意义上,乡土农家,或者遥远族群的异文化表达,也不再是一种遥远阻隔的他者,而是自己可以随时去造访,方便停留和居住在那里的休闲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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