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党内直选可为民主政治转型探路

    日前，广东省梅州市梅县石扇、石坑两镇党委相继举行了镇党委书记公推直选，在经过差额筛选、评议推荐和直选之后，最终由全体党员投票选出当选者。结果，县委组织部所推荐的两名人选全部落选。由于公推直选镇党委书记在广东尚属首次，当地很多党员的反应是，“第一次听说镇党委书记由我们自己选，简直是晴天霹雳！”

    普通党员以“晴天霹雳”来形容直选镇党委书记的心情，看起来在遣词炼字上略有偏差，却足见党内直选对于基层政治参与者的内心震动。据报道，这两个镇都有近百人特意从外地回乡投票，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党员或拄着拐杖、或由亲人搀扶，投出他们有生以来的直选第一票。而两镇公推直选的结果是组织部门的推荐人选双双落选，以至于有评论说，党内直选是组织部革了自己的命。

    至少从目前来看，说直选要革组织部自己的命，还是有些言过其实。但党内直选让基层党员分享了原来由组织部门，或者说由上一级决策领导专有的权力，应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正因为此，公推直选与传统选拔任用方式的冲突将不可避免。这种冲突如何能够转化成一种积极正面的力量，而不至于成为进一步探索民主的暗中阻力，将是党内直选走向形式主义还是实质改革的关键。

    就此而言，考察基层直选镇委书记这样的民主探索是否有生命力，不仅仅要看其一人一票的直选形式，还要看这种尝试是否能见容于体制内既有的用人选拔模式。如果这两者不能兼容，甚至在内部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流于形式就恐怕难以避免。因此，对梅县两位直选上任的镇委书记而言，如何做到选得上、干得好、留得住，如何处理直选官员与委任官员之间的关系，这些都取决于党内民主改革预留的空间大小。

    从全国范围内看，此次梅县公推直选镇委书记并非首次。早在2003年，四川成都就开展了此类尝试，时任新都区木兰镇长的刘刚毅以480票当选全国首位公推直选的乡镇党委书记。此后，广西贺州、湖北麻城、山东乳城、江西南昌、浙江宁波等地都纷纷启动基层公推直选，被称为基层党内民主变革的亮点。由局部试点到整体推广、由基层试验而层层递进，这种源起于经济改革的渐进模式，能否同样适用于政治领域的民主转型而免于被遏止的命运，仍是有待观察的命题。

 

    虽然中国的民主转型仍未展示明晰的时间表与路线图，但民主政治作为转型目标从来没有也不应该有争议。基层党内直选的广泛试点，印证了从党内民主到社会民主的大体思路。目前看来，这种尝试还可以更多更快一些。与此同时，应该提防对民主转型的过度紧张容易造成某种心理阻碍，这也是基层党员“晴天霹雳”的一种背景来源。这其中，又以人口素质论有碍民主转型最为常见。但事实上，党内直选所选择的基层试点，都不是所谓人口素质最高的地区，可见人口素质论对民主转型的权重并非首要。利益调整难度相对较小，才是这些基层试点的共同特征。

    梅县两镇公推直选，基层党员积极响应。有村支书表示，谁讲得实在，我就将选票投给谁。直选因此成为组织目标与基层民生的最佳黏合剂，选举议题被直接引向许多基层民生领域，比如梅县两镇的镇委书记竞选演说，谈的多是乡村垃圾清运、卫生整治、道路硬化等公共服务议题。这种与基层利益直接挂钩的选举，不再只是空洞的政治形式，而成为与民众利益息息相关的公共选择。就此而言，民主其实就是要创造一种机制，来呈现公众所选择的最佳利益代言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基层直选或可视为整个中国的民主政治转型探路之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