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社会事件】大连普湾新区的填海造地生意

大连普湾新区的填海造地生意

文章导读：从征海动迁到填海造地——在暴力强拆攻与守的背后，是地方政府、官员和利益团体的一场饕餮盛宴。”　　普湾新区管委会有关人工则表示，动迁只是下发了两次通知，并未就动迁时间和补偿办法做具体规定。在大连打造“下一个浦东”，还要支出多大的价钱

　　坍塌的衡宇，裸露的礁石，海参养殖圈里的海水打着旋从毁坏的闸门处不竭涌出，池里的海参已经死尽，依稀还能看到白化腐臭的尸身。距1月25日的那场强拆已经整整过往两个月，陈忠法的海参圈仍是一片狼藉，他当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竟会如斯收场。

　　和老陈一样愤激的，是大连普湾新区快要2000户的养殖户。“两万一亩，接管就签字，不接管就强拆”——政府的回覆只给了他们两条路。“老陈那被强拆之后，下一个是谁，谁都不知道，真被强拆了我们还怎么活？”说完这句话，养殖户老赵低下头，一声长叹。

　　而成立在养殖户疾苦和无奈之上的，是处所政府、官员和洽处集体的盛宴：一方面，个体人在征海动迁过程中指鹿为马，大赚一笔；另一方面，政府以违法强拆为手段，填海造地之后再高价出让——已然成为处所政府最赚钱的生意。

　　征海动迁让养殖户怨声载道

　　这一切都要从大连普湾新区征海动迁起头说起。

　　普湾新区位于大连市中部，规划面积1008.5平方公里，从瓦房店市、普兰店市和金州新区各取一部门而成，西面临海，大连多条主干要道从中经过，从地图上看好像一个庞大的问号，中空部门为海域和滩涂，海岸线长80公里。2010年5月，普湾新区挂牌成立，在此之前，征海已经悄然起头。

　　2010年4月，一纸通知从尚未挂牌的普湾新区管委会下发到辖区内海参养殖户的手里，通知要求遏制打点海参养殖手续，养殖户不许投苗，政府预备征收海域。3个月后，《大连普湾新区海域征用抵偿法子》下发，法子中划定，“抵偿包罗什物资产抵偿和养殖物抵偿两部门。海参养殖抵偿每亩不高于2万元。”

　　马上，养殖户群情愤然。2006年，大连市旅顺口区征海抵偿每亩海参的抵偿尺度为5万元；2007年，庄河市征海，海参抵偿每亩4万元；“同样是海，同样是海参，为什么给我们的这么低？”养殖户纷纷暗示不能接管。

　　和养殖户相对的，是把海域承包给养殖户的圈主们(凭借某种特权获得海域利用权的人)的眉飞色舞，因为他们只需上交海域利用证，50-100元一亩的海域利用费，便能获得每亩3万元的抵偿。“谁投资，谁受益，这是根基常识，参圈革新需要投进大量的精神和财力，假如按照这样的抵偿，大部门养殖户都将血本无回。”养殖户范某对《法人》记者如斯暗示。

　　这中心有些人的损失踪更惨，陈忠法即是其中之一，2008年年末和2009年年头，他才和圈主签了承包和谈，租下了水面面积共计358亩的三块海域，而海参的发展周期为两到三年，刚刚投进还未产出，政府便起头了征海。

　　陈忠法给《法人》记者算了一笔帐：仅海底造礁一项，每亩便需投进1万多元，加上加高围坝、加固革新、进出口水闸更新的成本和机械费，以及海参投苗和其他人工费用等等，每亩的投进便已经高达4万多元，假如需要在圈底展上筛网片的话投进则更大。按照每亩2万元的尺度计较，老陈将吃亏两万万。和陈忠法面临同样题目问题的大有人在，养殖户中有不少人都是倾家荡产甚至大笔举债前来投资，承包合同刚刚签下没有任何产出，参圈一旦被收，拿回来的钱甚至还不够还债。

　　“立威”强拆后的“攻防战”

　　走投无路的养殖户们希看政府能够给出一个说法，要求管委会出示征海的批文和抵偿尺度的评估陈述，然而获得的动静又一次让他们失踪看了。在多次协商和上访无果之后，普湾新区管委会给出了这样的回覆：“抵偿尺度是率领小组开会抉择的，每亩两万，多一分也不可，此外还要扣除20%的海域利用费，赞成的就签字，否则就强拆。”

　　无奈之下，养殖户只好拒尽签字，希看等到第二年开春海参可以捕捞的时辰，好歹可以打捞一部门海参削减自己的损失踪。

　　然而，政府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养殖户们彻底陷进了尽看。2011年1月25日，刚刚下过一场大雪，陈忠法的三个位于分歧位置的海参圈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据那时身在现场的几个参圈工人描述，当天上午约9点钟，共计二三百人在普湾新区管委会动迁办率领下几乎同时呈此刻现场，其中大部门为公安、武警等行政法律人员，共出动挖土机八台、行政法律车、急救车、面包车等100余辆，对陈忠法的9个海参圈进行了强拆。

　　“那些人野蛮的毁失踪了参圈的进出口闸门，参圈上的地面建筑全数被推平，把我们的手机全数没收，禁绝我们报信。”回忆起当天的情况，参圈工人胡某仍然小心翼翼。在衡宇和闸门被毁后，她被蒙上眼睛，强拉到面包车上，甚至还遭到了殴打，她哭着挣扎求情，因为行李包里还放着她预备寄给孩子上大学的膏火，但徒劳无功，所有的工具和现金被一洗而空，最后，身上只穿了单衣的她被半路扔下，冰天雪地里站了几个小时。

　　待到下战书，陈忠法得知动静赶到现场，面前的气象让60多岁的老陈欲哭无泪，他急着用沙袋堵上缺口，却为时已晚，因为温渡过低和缺水，池里的海参马上衰亡，他多年的苦心经营也跟着参圈哗哗涌出的海水付之东流。

　　此时，海参每斤价钱已经过百，358亩的水面面积、快要16万来斤的制品参、参苗9万来斤、立体网箱内1万余斤，据老陈粗略估量，直接损失踪便高达4000余万元，这其中还不包罗建筑、物资损失踪和被抢走的工人们的现金。让老陈更为肉痛的是，池内有他多年培育研究的濒危参种——“白海参”和“红海参”，其价值不成估量。

　　现在，强拆后已经过往了两个月，陈忠法的参圈仍然空置，未见政府利用，那么，如斯兴师动众不惜违法强拆的用意何在？普湾新区管委会给出的说法是——“陈忠法欠亨情理，带头闹事，强拆他的海参圈，就是为了立威”。

　　然而让政府没有想到的是，强拆获得的结果恰得其反。在得知老陈参圈被强拆后，愤慨的养殖户自觉的组织了起来，预备抵挡到底。

　　战火悄然打响。一边是在“一年出形象，三年头具规模，五年根基建成”的压力下，急于完成动迁工作的政府，一边是被逼上尽路的弱势群体。

　　养殖户老赵前脚刚到山东，便传闻政府要强拆自己的参圈，马上坐船原路返回，第二天一早，便和前来助阵的养殖户们把前来强拆的挖土机和卸土车堵个正着，恢回复复兴貌后才放人放车。

　　经此之后，政府起头不竭放风，和养殖户们玩起了游击战，上演了一呈现代版的“狼来了”，养殖户们则是东奔西跑，苦不胜言。被逼之下，一些养殖户利用了很是手段，廉价“汽油弹”，用空瓶灌满汽油，瓶口塞一根布条焚烧，用于抵当强拆。

　　跟着事态的不竭升温，矛盾和战火也愈燃愈烈。由强拆所发生的积怨正在酝酿成更大的社会矛盾，时代甚至还呈现了某村村长在参圈周围观察时，被愤慨的群众就地砸车的事务，在此之前，几百名养殖户前往政府讨说法时曾与公安和特警多次坚持。

　　政府觉得强拆合理合法

　　“普湾新区对于征海的抵偿尺度是十分合理的。”普湾新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葛军指着规划图告诉《法人》记者，“政府已经预拨了快要40个亿作为动迁预备资金，因为个体情况分歧，我们要求圈主和养殖户各自协商抵偿金若何分派，双方告竣共叫后，政府才会支出抵偿款。今朝普湾新区90%以上的面积都已经完成了征海动迁工作。”

　　但这和《法人》记者体味到的情况出进很大，尽大部门养殖户暗示，养殖户不分个体情况，抵偿尺度“一刀切”，一律定在2万一亩，管委会也从未收罗过养殖户的任何定见。《法人》记者在现场发现，大部门参圈仍在正常养殖，并没有任何动迁的迹象，和普湾新区管委会暗示的90%以上已经完成动迁的说法不符。

　　在此之前，普湾新区管委会动迁办曾暗示，普湾新区的抵偿尺度首要依据近些年来大连其他地域的征海抵偿尺度拟定，葛军告诉《法人》记者，抵偿尺度的设定主如果针对海域利用权年限，无论利用权还剩几年，一律按照15年计较。

　　养殖户觉得，管委会的评估体例严重偏离事实，对水产养殖品的存养数量和地上配套行动措施的评估存在漏项评估和背离市场价钱等题目问题，评估过程未收罗养殖户赞成，事前和事后也没有发布评估功效。对此，养殖户不止一次要求管委会依法评估并召开听证会，但据养殖户反映，有关部门对他们提出的异议不诠释、不回覆、不记实，甚至评估功效也没有当事人签字。

　　按照渔业法第十四条划定，国家扶植征用水域、滩涂，按照土地治理法有关征地划定打点。驰誉拆迁律师、北京才良律师事务所主任王才亮暗示，征海法式要规范地实施从通知、收集定见、抵偿尺度设定、听证的法定法式。“按照土地治理法划定，征收小我财富要事先制订抵偿方案收罗被征收人的定见，然后报有权核准征收的机关核准后实施。假如当事人有争议，可此申请行政复议，由评估机构按照资产评估的法子进行严谨的评估和测算。其功效要向当事人公开，且承诺另行委托评估。”

　　普湾新区管委会有关人工则暗示，动迁只是下发了两次通知，并未就动迁时候和抵偿法子做具体划定。

　　大连市几位政协委员在经过实地查询拜访后觉得，普湾新区对征用海域的养殖户动迁抵偿尺度不合理，存在与民争利现象，并与今年两会针对相关题目问题联名签字递交了提案。

　　在谈及强制拆迁题目问题时，普湾新区管委会有关人士暗示，抵偿尺度容不得筹议，政府强拆行为是合法合规的，“今朝大部门圈主已经和政府签了和谈，动迁办拆除参圈上的建筑行动措施是合法的。”

　　王才亮与中国社科院法学所研究员陈根发则暗示，政府强拆既不合理也不合法。

　　填海造地背后的大生意

　　在还没有措置好动迁工作的同时，普湾新区的招商引资工作已经如火如荼。在这一过程中，土地的流转过程和出让备受质疑。当地知情人士暗示，普湾新区的填海造地项目并未经过审批，走的是操纵填海换取扶植用地面积，再高价倒卖土地的发家之路。

　　对此，普湾新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葛军对《法人》记者暗示，征海是为了滩涂整治，在沿海建筑景观带。

　　然而这一说法不攻自破，就在老陈被强拆的一处参圈仅一街之隔，万科普湾新区海港城的红色大牌已经竖了起来，据知情人士透露，该项目每亩土地的出让价钱快要一百万，围着方圆转上一圈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宣传口号和广告牌已经把路边的土地清晰的划分隔来。

　　跟着普湾新区的不竭开辟和宣传，二级市场的土地价钱节节攀高，5万一亩征收的海域，经过填海造地后，价钱高达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据数据显示，普湾新区成立仅半年，挂牌生意土地近80宗，出让土地面积1245公顷，成交价值375亿元。

　　在征海过程中赚的盆满钵满的并不仅仅是政府。普湾新区管委会有关人士暗示，因为新区成立不久，人员匮乏，动迁工作由下面的村镇一级政府负责，管委会动迁办只负责拟定例划和大计谋。这样的形式便发生了新的“权力寻租法”。

　　在实地采访中，《法人》记者现场发现，路边一些水池里都堆上了大巨藐小的石块和网布，有的靠山或靠路的水池还较着留有人工挖大的痕迹，对此，一位当地人士暗示，这样的情况很常见，传闻要动迁，一些圈主在自己的水池里随意的扔进一些石块当造礁，有的甚至嫌石块成本太高，放些网布进往在评估的时辰便当成参圈领抵偿，有的还自己找挖土机把水池挖大，以图分的更多。而管委会人员则暗示，在动迁过程中并未发现这样的情况。

　　“这里的圈主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咱平头苍生也没有圈地的本事，最大的几家都是村镇里的率领，或者和率领沾边的人。”该人士暗示。这在政府口中也获得了验证，管委会某率领在接管《法人》记者采访时便提到，圈主对抵偿尺度都很认可，其中也包罗下面几个村的村长或率领。

　　普湾新区下辖共5个镇，所有村镇干部几乎都介入到了征海动迁过程中，也纷纷按照管委会指示成立了征海小组，而这其中尽大部门的村镇率领都拥有自己的海参育苗室和海参池，少的几十亩，多的几百亩不等，其中最大的一户据反映有海参池800余亩和滩涂2000多亩。在动迁过程中，村民反映，一些官员的海域在建筑沿海公路动迁中已经领过抵偿，此次动迁却又一次拿到了抵偿。

　　养殖户思疑，管委会早已将抵偿尺度和村镇率领商议好，因为开展动迁工作少不了村镇政府的“尽力”，而圈主的抵偿款也早已到位发放，这样便可以理解，为什么大连其他地域征海动迁中圈主只能获得1万每亩的抵偿，到了普湾新区却翻了二到三倍。

　　打造“下一个浦东”的庞大价钱

　　动迁还未竣事，普湾新区已经急不成耐的起头勾勒夸姣蓝图，点缀自己的招商引资工作成就。普湾新区管委会发给《法人》记者的材料显示：“2010年，估量普湾新区实现地域出产总值362亿元。新区成立以来，签约项目29个，引进项目资金265亿元。其中，跨越10亿元的项目有13个。储蓄在谈项目45个，投资规模935亿元。”

　　在管委会供给的材料和当地媒体的报道中，这样的一句话频仍呈现：“一年出形象，三年头具规模，五年根基建成”，从100平方公里起步，把普湾新区打造成大连市的“次中心”和“国内一流、国际驰誉”的新市区。

　　现场路边高立的宣传画中，一条这种的口号非分特别精明——“普湾新区，下一个浦东。”普湾新区能做到么？

　　作为大连浙商连系会的副会长，陈忠法是最早一批来大连投资的外埠人，多年以来他见证了大连经济尤其是海参养殖业的成长。和老陈近似，养殖户大部门都来自外埠，仅仅在几年前，蓬勃成长的海参养殖业还被当地政府觉得是经济成长的主要组成，几年后，在土地财政的庞大诱惑下，这些早年为普湾新区处所经济作出进献的人们，转眼便成为了政府的仇敌。

　　大连历来是中国海参养殖业的龙头地址，无论是养殖面积、产量都高居榜首，普湾新区地址的海湾，地舆位置和前提得天独厚，其所占份额约为大连整个财富的三分之一。在拉动处所经济增添的同时，经过多年的成长，海参养殖业已经形成了上下流一体的财富链，并在极大水平上解决了当地就业题目问题。

　　现在，政府一纸通知，7万亩养殖参圈化为乌有。受冲击的并不仅仅是养殖户，40多岁的当地村民老孙一脸愁苦，“原本一个月在参圈打工能赚两千多块钱，能养活一家长幼，现在参圈被征，我们怎么办？”为养殖户的供给饲料的企业下流经销商都暗示，海参圈一旦被征，自己的饭碗也将不保。

　　养殖户纷纷暗示，政府的违法行为已经让他们伤透了心，不管是否能够要回抵偿，都不再考虑在普湾新区投资。介入提案的大连政协委员暗示，政府的违法行为正在恶化普湾新区甚至整个大连的投资情况。

　　北京大学中国处所政府研究院院长彭真怀觉得，大连普湾新区政府的做法是对法治精神和政府公信力的严重危险，要更正这一错误，处所政府必需完成三个改变。“第一从人治走向法治，向法治改变的跨越。第二，从权力走向责任的跨越。第三从失踪信走向守信的跨越。从而实现法令至上、从政策优先走向法令优先的道路。”

　　本刊将继续关注事务进展。

　　文 《法人》记者 王磊磊 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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