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陵的天村实验

内容摘要：在经历了1997年短暂的政治小阳春后，“我们被迫、无奈地从一个政治理想主义的殿堂里一下跌到草根，我们要到生活中去找民主。...

在经历了1997年短暂的政治小阳春后，“我们被迫、无奈地从一个政治理想主义的殿堂里一下跌到草根，我们要到生活中去找民主。”在中国农村做民主实验的周鸿陵回忆道。

为了筹集实验资金，他去了加拿大使馆做报告。周操着浓烈的河北乡音对一群老外说：“中国民主化的事情不只是中国人民的事情，也是全世界渴望民主、渴望平稳过渡的人的事情。”中国人目前付出的代价，事实上是为全世界人民付出的。当把这个代价平均到60亿人口的时候，代价是微乎其微的。

于是，加拿大国际发展署公民社会项目资助周于2000年12月在湖北沙洋县的第一个天村试验，即乡村民主实验。

2002年8月17日，周鸿陵等人又组织了北京第一个社区居委会——东城区九道弯的直选。

今年7月1日，周又将启动北京鲁谷22个居委会的民主选举。

周常说的一句话是：“在现代社会里，民主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如果想解决所有问题，离开民主是万万不能的。”

《经济观察报》：从村民变成公民，再到公民参与民主有哪些条件？

有几个条件。第一，制度赋权。《宪法》、《村民委员会组织法》都赋予了农民参与村里事务的权力；第二，村民有了权力之后还必须有参与的程序。村委会组织法基本上也设定了一个程序，包括投票、决策、管理，虽然不很详尽，但有基本架构；第三，必须通过参与使自己的愿望、意志得到体现，这才能鼓励别人去参与。

《经济观察报》：除了村干部是选举出来的以外，农民自己有没有组织？

在实验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不单要有自治组织村委会，更提倡——也已经开始这样做——建立农民自身的组织，作为利益集体和村委会谈判，和政府公共决策进行对话。如果没有这种对话，没有这种谈判意识，还会存在“官是官，民是民”的现象。

沙洋县有两个村在进行这个实验，但做得好的还是在城市里，有果农小组、蔬菜小组、妇女自身的组织等。

《经济观察报》：也就是说，在您实验的一些村庄里还没有村民组织。在这种情况下，您认为单个农民具备和村委会或政府谈判的条件吗？

现代社会一定是一个自治社会，自治社会不单表现在村民自治这样一个法定的治理框架里，更表现在村民通过自愿的方式在一个范围内来实现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激励这样的体制。若干个村民组成自己的利益群体，参与村内公共事物、甚至是政府某些公共事务的决策。这体现了民主自治的一个方面。

《经济观察报》：这是在您的实验地里正在发生的事呢，还是您希望的理想状态？

我们一共在10个村里进行实验，有两个村比较规范地进行了这样的运作。

《经济观察报》：为什么其他8个村不行？

因为我们做项目的时候希望做成样板，而组织村民在某些人看来是很忌讳的事情，所以不可能一下子都来推动。4月份我们已经派人去沙洋把这个模式加以推广，由于“非典”的原因派去的人撤回来了，不过我们在7月份之后会再派人去做这件事情。

《经济观察报》：有没有出现与当初设想不一样的情形？

开始做的时候农民有些抵触，他们认为这种学问性的东西是读书人的想象。在群力村做实验进行换届选举，由于该村派系多，宗族势力大，处于分裂状态，参选人数和得票数都没有过半，选举无效。于是我们组织村民进行了大量公民意识的学习，同时在村里进行自治组织，并告诉大家这个组织并不是一个人当老大，而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办，通过自治的方式来决策。小范围是这样，村级也应该是这样。

《经济观察报》：你们到村里进行公民意识教育的时间并不长，一般是半个月左右。只要这一点点教育就可以启动民主了吗？

教育是必须的，中国历来缺乏公民意识的教育。虽然中国有传统意识，但每个人都有维护自己权益的愿望，如果再给他们提供赋权的制度安排、维权意识等，让他们知道通过维权能够维护自己的权益，他们是愿意采用民主的办法解决社会事务的。就像人穿上一件好衣服，觉得好，就不愿意穿破衣服一样。

虽然也有反复，但只要开了这个头，这门就关不住了。

《经济观察报》：反复的原因是什么？

多种原因。我们做实验的地方没有，其他地方有。反复是因为上级政府对村民自治方式的抵制，不愿意放权到自治机构；公民意识没有提高，走了民主选举的形式却并没有实行真正的民主。这为有势力（家族、权势、黑社会）的人控制、垄断权利提供了机会，出现了反复。

所以，民主不光是选举，它深入到我们生活中。

《经济观察报》：农村很多地方的社会组织已经崩溃。在一些进行选举的地方，村民不关心选举，不参加选举，在其他事务上也不配合，这种情况在您的实验中发生过吗？

开始时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原因在于一些基层政府对民主选举走过场，甚至乡镇干部指定人选，动员大家去选他。当村民的权利没有得到体现时，就会出现消极情绪，就出现参与递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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