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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变法思想准备

时间:2010-10-01 15:44:39 作者:admin来源:中国治理网


戊戌变法思想准备
作者:壶公评论
 

  《从明治维新到平成维新》之三:戊戌变法思想准备。

  社会变革作为一种实践,已经磅礴于近代中国数百年;社会变革作为一种追求,已经成为中国文化重要的部分。

  “向西方学习”,对于近代中国人,除了至为愚昧的群体,都有相似的认同。这个认同是近代中国人对于社会变革的抉择,是中国人对于另外一个同级文明的借鉴与求索。

  问题在于如何向西方学习?

  如何向西方学习,实质上决定于构成社会各群体的利益和知识结构,每一个阶层的思维都存在差异,每一种差异都决定了特定行为的倾向。当我们考察戊戌变法和现代改革的时候,分析近代中国社会,基本可以分为三大层面,三大层面的特性决定了我们社会发展的波折,而三大层面的共性决定了我们社会发展的方向。

  在这里,“浪相礴而起千状,波独涌乎惊万容。”波折者个性,承载者共性。

  洪秀全的西方意识

  对于太平天国的评论连篇累牍,而最值得关注的是其文化上的宗教特色。尽管太平天国运动的本质是摧毁满清,毁灭旧文化,但是他们所模仿和建树的却是更为落后的西方神学理论。当史实与理论统一,将其与1793年的法国大革命相比较,我们看到了更加广泛的混乱和破坏,在理论上的显现却更加非理性。它实际上警戒了中国人,中国的社会变革的艰巨与复杂远远超过欧洲大陆,寄托于幻想的激进只能导致更大的灾难。

  洪秀全是以《劝世良言》为纲领组织了拜上帝教的,何谓《劝世良言》?有关考证,《劝世良言》出自一个投靠英国传教士马礼逊的中国印刷工人梁发之手。马礼逊是一个殖民主义分子兼职鸦片商,梁发于一八三二年写成的《劝世良言》,经过马礼逊修改校订出版的,《劝世良言》的政治倾向大致可知。

  一本吹捧梁发的传记告诉我们,当其时的中国人评论梁发,“说他是受英政府的雇用,作中国的内奸,以助成英人灭亡中国之计划的”(《梁发传》)。马礼逊也承认,工人们怒斥梁发为“卖国奸贼”。

  《劝世良言》讲原始罪恶,宣扬只有信仰上帝和耶稣基督,才能得到赦免和拯救;

  《劝世良言》宣扬对压迫者的顺从,要求奴仆们逆来顺受,承认社会的不平等,顺从主人,妥协和忍耐;

  《劝世良言》以大量的篇幅为人世间的剥削制度辩护,把贫富贵贱说成是上帝的安排。

  1836年,洪秀全在偶然中得到九本基督教传道小丛书《劝世良言》,以此认识西方文化的,并且作为太平天国起义的理论。西方殖民主义者与传教士认为这一现象是“基督教传教事业最积极的后果”,“是基督教福音主义的私生子”。

  当然洪秀全并非完全按照《劝世良言》行事,如果按照《劝世良言》的说教,也就不会有太平天国起义。洪秀全思想反映的是当其时中国贫民对社会的认识,他的“西方意识”是近代中国社会“向西方学习”之共性的一类显现。

  不过,洪秀全的“西方意识”十分黯昧:

  1、他的上帝教信仰是西方中世纪的意识形态,正在面对社会的淘汰;

  2、他的上帝教甚至难以达到天主教的水平,是一些杂乱无章的拼凑。

  洪秀全在《天情道理书》中说:

  “我们今日天父天兄作事,欲使妖魔生即生,欲使妖魔死即死,略显权能,即扫荡妖氛,四海升平。”他认为促使满清的崩溃,现在大家正在面临上帝的考验:“大抵欲使我们弟妹坚耐心肠,倍加磨炼,然后得享天父大福耳。”倒很有几分犹太人对自己信仰的执着和盲目。

  洪秀全在《太平救世歌》中把将士们浴血奋战所取得胜利归功于上帝的保佑:“此实是天父早已排定,故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自金田至金陵八千里之遥,百万铜关,尽行打破,愚顽向化,其实托赖天父天兄之权能,夫岂人力所能为哉!”当然,归功于天父就是归功于天兄自己,因为上帝不在家。

  但是,正是此类“天父天兄”论把太平天国送上死路。

  1848年4月,杨秀清托天父下凡附体,代天父发布号令;同年10月,萧朝贵亦假托耶稣附体“传言”。1849年5月,洪秀全认可了杨、萧代天父天兄“传言”的资格,因此二人在宗教上取得最高权威的地位,为太平天国的分裂创造了条件。

  随着杨秀清权势的上升,他“自恃功高,一切专擅”,成为“一朝之大,是首一人”,动辄凌辱、迫害太平军将士,北王韦昌辉、燕王秦日纲、佐天侯陈承容、卫天侯黄玉昆等都受过他的杖责。石达开“每见‘杨贼’诡称天父附体造言时惶悚流汗”(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三))

  1853年12月,杨秀清甚至借口洪秀全虐待女官,代天父“传言”令洪秀全跪地受杖责,洪、杨二人的矛盾激化。1856年杨秀清居功争权达到顶点,再次代天父“传”“逼封万岁”,终于酿成天京事变。

  在1856年天京事变中,东王升天、北王亦丧、翼王远征。东王即天父四子、上帝的代言人杨秀清,被韦昌辉所杀;韦昌辉是北王,是天父的第六子,也死于事变;翼王是天父的第七子石达开,率领一支大军失望而去,后失败于大渡河畔。

  天京事变的直接后果不仅仅是太平天国的分裂,更主要的是信仰的崩溃。上帝的代言人被害了,上帝又何德何能?

  冯友兰先生认为,曾国藩是一个道学家,他以宋明道学理论为指导、以封建政权为依托、以湘军为武装力量,对抗以基督教为教义、神权政治为依托、以太平军为武装力量的洪秀全,因此是属于两种宗教的冲突,实质上是东、西方两种文化的冲突。这个观点有两大偏差:

  1、从文化角度看,并没有说明问题的本质,曾国藩意识和洪秀全意识只能是中国文化显现的阴阳互立;

  2、在向西方学习上,二者具有共性,只是进入的角度和程度不同,曾国藩卫道以名,洪秀全西学无实。

  中国史上的农民起义常常凭借宗教以凝聚力量,例如黄巾起义的“道教”,朱元璋起义的明教,但是太平天国所凭借的宗教却是一个中世纪的、已经处于崩溃状态的天主教,它能够提供于中国人的只能是更加落后于现实的社会形态,神权与专制为以后的权力斗争埋下了隐患,它甚至难以对抗它的直接对手——传统儒教。

  对于太平天国的检讨,可以有多种方式,我们或者可以借鉴近代改良主义者,留学事业的先驱容闳的目光来评判这一次农民运动。

  容闳与曾国藩、洪秀全是同时代而相关的人物,1854年(咸丰四年),当洪秀全起义如火如荼,当曾国藩摩拳擦掌的时候,容闳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成为第一个中国学成留学生。

  1860年11月18日,容闳访问天京――对于一个思想开放者,他不能不把目光集聚于中国的变革力量。容闳拜访了太平天国最开明、最具现代知识、对世界最了解的洪仁玕,献上七策:组织良好军队、设立武备学校及海军学校、建立有效能的政府、颁定教育制度等。容闳对太平天国的关心与热望不难看出。

  容闳(1828~1912)是以支持者还是同情者的角度看待太平天国?

  有一种说法认为,容闳表示,如果太平天国对这些建议有兴趣的话,他愿为之效力。但是,洪仁玕赞赏容闳的建议,但无法使之实现。据说,其时容闳收到了一颗四品爵位的印信,比后来曾国藩给他的五品官要慷慨了一些。

  另外一种说法认为,容闳未敢信其必成,对太平天国任事坚辞未受。1860年12月24日容闳怀着失望的心情留下印信离开了天京。

  容闳的判断是正确的。太平天国的领导者素质低下,内部纷争直至天京变乱以至于自相残杀;腐朽昏庸、鼠目寸光以至于起义军四面树敌;地痞流氓充斥队伍,以至于领导腐败而军纪败坏。

  当起义军屠杀清妖的时候,他们的军刀也在平民身上挥舞。太平军攻城掠地,使民众流离失所,洪秀全更把南京变成一座庞大的集中营和宗教场所,严厉的等级制形同人身桎梏,愚昧的神权说不亚于鸦片流毒,这是中世纪的地狱,或者是更甚于中世纪。

  1520年,新教一支的代表人物马丁-路德发表了宗教改革三大论著的《致德意志贵族公开书》、《教会被囚于巴比伦》和《基督徒的自由》,以此唤起民众摧毁天主教教廷神权统治。而340年后,中国却出现了天父天兄,把南京城变成中世纪的堡垒。

  太平天国起义历时14载,转战18省,先后攻取600多座城市,撼动了满清根基,但是它也卷起蒙昧的浪潮。

  太平天国的愚昧实质上与满清毁灭中国文化有关,满清治下的中国社会实质上一直处于蒙昧状态,不仅仅表现于太平天国意识,后来甚至延续于文革意识,当代的赵本山等意识也具有这种蒙昧的特色。蒙昧突显了中国文化在现代化面前的无奈,对于民众意识,强制和迁就都不可能有良好的结果,没有一个广泛深刻的启蒙运动,中国的现代化注定艰难坎坷。

  对于这个问题的认识,毛泽东有着极其深刻的见解。1944年3月19日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发表,郭文引起炽烈的国共之争中的双方的重视。当权的国民党视李自成为大逆不道的洪水猛兽,论郭文“散播败战思想,把不正确的毒素,渗入社会内层”;而蒸蒸日上的共产党却也从另外一个角度批判李自成,以引为教训。

  时在延安的毛泽东批示有关部门刊印,同年4月12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的指出:“近日我们印了郭沫若论李自成的文章,也是叫同志们引为鉴戒,不要重犯胜利时骄傲的错误”。6月7日,中共中央宣传部等单位号召学习《甲申三百年祭》“千万不可冲昏头脑,忘其所以,重蹈李自成的覆辙”。

  1944年11月21日,毛泽东再次宣传《甲申三百年祭》,指出:

  “我们把它当整风文件看待。小胜即骄傲,大胜更骄傲,一次又一次吃亏,如何避免此种毛病,实在值得注意。”

  毛泽东希望从李自成的成功与失败中得出深刻的历史教训,毛泽东告诫:

  “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这种强烈的自我警戒充满了毛泽东执政的后半生。1949年2月23日中共中央机关进北平,毛泽东告诉周恩来等领导同志:“今天是进京赶考嘛!”毛泽东再说《甲申三百年祭》:“这仅仅是读了个开头,这篇文章是要永远读下去的!”

  洪秀全的问题较之于李自成的问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共有一个本源性的缺陷:

  一个蒙昧的群体注定无法看清前行的道路。

  与其陷身于阶级论的异化,不如在认知路程上明确自己的所在。正如雨果在《悲惨世界》铭记蒙昧对人类自身的伤害,“只要这土地上有着无知和悲惨,像本书一样性质的书就不无裨益。”

  正如黑格尔的感慨:“精神总是要通过自力以返回它原来的统一,而导致返回这种统一的根本动力,即在于思维本身。”(小逻辑学)

  知识、思维和启蒙,罔觉于此,无异于盲人瞎马夜半临深池,洪秀全们不正是如此?

  向西方学习的盲目性并非只是体现于洪秀全们,这种盲目性在现代中国也有诸多表现,例如:

  1、山西黑窖工案中的老板们是自由主义经济在中国的产物,在西方流行400多年的自由主义经济却在中国唤出一些荼毒生灵的妖魔鬼怪;

  2、通化钢厂案中的陈国君自我标榜以台湾的“中钢”为模式,“中钢”模式以严以爱,“严”与“爱”互为促进和制约,陈国君求“严”而不“爱”,于是肆无忌惮,置他人于苦难,也置自己于“深池”。

  山西黑窖工案中的老板们固然愚昧,当笔者把陈国君的管理模式与“通用”的斯隆模式相比较,又不能不感慨,中国的管理模式落后于美国又何止于200年。

  容闳在天京待了一个月,既看到太平天国运动的正义性和不可避免性,又看到了这个政权内部日趋严重的腐败和种种予盾,他认识到太平天国的队伍基本上是一些目光短浅的草莽英雄,不足以成就大事,在他的自传《西学东渐记》中有了这样的描述:

  “太平军之行为,殆无有造新中国之能力,可断言也。”

  这个论定精辟之处在于,以太平天国为代表的民粹意识对西方的学习只能停留于表面形式,无益于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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