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两会”十大言者

2011“两会”十大言者

作者：方可成   来源：南方周末   来源日期：2011-3-21

    2011年“两会”已经闭幕，但一些铿锵有力的话语依然余音绕梁。南方周末继续记录今年的“十大言者”，与您共同铭记这些严肃、真诚地履行着职责的代表和委员，以及他们不应被忘却的声音。我们盼望，言者有意，听者亦有心。

　　实话实说崔永元：张口就是责任

　　实话实说的小崔无疑是今年“两会”上最受关注的言者。他准确理解了“政协委员”四字的内涵——责任，而非荣誉。开幕前，他就严肃表态：不能抱着走亲串友，开同学会或文艺晚会的心情来开会;会议中，他不断“开炮”，批部分提案回复敷衍了事，批电信高收费、高油价、高房价，还批高地价，称政府也应查查道德的血液够不够;闭幕时，他给自己四年来的履职情况打了个分——58分。

　　小崔说，分数虽低，却是他玩了命才得来的。为了履职，他曾在调研中跟煤矿工一起下井，曾在出国旅游时请朋友引见当地的议员，了解医疗、保障房等情况。在参加今年“两会”前，小崔花了一年时间调研基层医改问题，但最后却因思考尚不成熟，放弃了这个提案，因为他觉得，代表委员一张口那就是责任，千万“别把提案当微博写，只写140字”。

　　更难得的是他知错就改。当炮轰电信高收费时引用的美国话费数据被人质疑后，小崔赶紧道歉，并立即调来了大量准确数据，以说明问题。

　　有人评价：“小崔歪脸说的都是正理。”小崔自己的说法则是：“我从小就这样，就爱说实话，说谎累。”

　　“忧民哥”贺优琳：为民代言数度哽咽

　　“物价飞涨，我真不知道那些一两千块钱收入的老百姓是怎么熬过来的。”

　　发言时，全国人大代表、中山纪念中学校长贺优琳几度哽咽，当场赢得掌声雷动，更被网民“狂顶”。由于“优琳”与“忧民”音近，网民将“忧民哥”的称号送给贺优琳，而他也坦然接受：“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反映民生的实话，作为代表这是应该的……我也感到这是一种激励，我会一如既往地反映民生问题。”

　　来北京前，贺优琳收到一份从北京寄到中山的簿子，里面有1.5万人的签名，他们希望向这位教育界的人大代表关注异地高考问题。“看着那一叠厚厚的材料，我的眼睛都会湿润。”他说。“忧民哥”不仅关心物价和教育问题，还对政府用语有自己的看法，他提出：各级政府在涉及民生时要少用“让”字，因为“一个‘让’字好像是恩赐”。

　　个性官员叶青：“公车上书”第八年

　　此“公车”非彼“公车”。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叶青连续八年上书的对象，是为政府官员配备的公务用车。

　　八年前，在大学里研究财政学的教授叶青就任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上班第一天就“炒”掉了局里给他配的司机，自购私车上下班，每月领取500元补助，三年后涨到1000元，出差则实报实销。按他自己的计算，此举平均每年能为国家节省8万元。

　　叶青不仅身体力行，而且不断向决策层提交建议，呼吁车改，今年亦不例外。可喜的是，今年有关公车改革的内容终于首次写进了政府工作报告之中。

　　不过，公车改革的前路依然漫长，一个例证是：叶青呼吁了8年，但他本人所在的单位里只有一个助理巡视员学习他不用公车，但此人车技不佳，出差依然要叫公车，所以只能算影响了半个人。

　　这位无所畏惧的个性官员曾被问道：为何车改这么难?他的回答是：制订车改方案的人，都是坐公车的人。

　　平民作家梁晓声：以“要钱”为己任

　　“城市退休工人的退休金还须涨;医疗福利还要再提高;普通劳动者的工资和纳税额线也还有上调空间。”如果用通俗的语言概括，梁晓声的两会发言中心思想就是“要钱”。如果换一个书面语汇，那就是要求社会财富分配公平。

　　这位身为全国政协委员的作家认为，代表委员的责任之一就是“从国家那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钱，给予‘最差的就是钱’的群体”。痛感今日中国贫富差距之大，垄断行业、特权阶层收入之畸高，农民和工人牺牲之巨大，梁晓声直言：“中国GDP快速增长的过程极不文明……我将不断呼吁通过立法使工人获得合理劳动价值的份额，靠讲良心没意义。”

　　梁晓声出身平民，因平民意识强烈而被誉为“平民作家”，他对底层民众的艰辛有着更为敏感和深入的体察。有了政协委员的身份，他认为应该理直气壮地替平民们向政府要钱，“中国的钱是中国人挣的，挣了大大方方地分了，普通劳动者才有为国家当‘工蚁’的后劲。”

　　开会时，梁晓声身边坐的是新东方总裁俞敏洪。俞在自己的微博上这样描述：“梁晓声充满着忧国忧民的表情正坐在我边上，他满脸的皱纹似乎把中国人民的辛苦都写在脸上了。”

　　“喊冤”代表黄细花：叫人如何不超载?

　　“运输成本如此之高，叫老百姓如何不超载?如何不逃费?一车货从北京运到广州，加上高速路收费，比从广州运到美国还要贵。”

　　全国人大代表、广东惠州市科协主席黄细花的这段为超载“喊冤”的发言获得广泛赞誉。究其“走红”原因，在于高速公路收费之痛已经困扰国人许久，而去年年底发生的河南农民骗免高速公路通行费368万余元被一审判处无期徒刑一案，更令此话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

　　其实，这早已不是黄细花第一次出名了。2006年，她和另一名代表一起向全国人大常委会发出了一份紧急建议，呼吁叫停ATM机跨行查询收费，引发热烈反响。最近三年，她又开始关注控烟，在多种场合建议香烟包装印上醒目的警示文字和图片，而且每当见人抽烟就要“教育”一通，广东不少喜欢抽烟的官员和人大代表面对这位“唠叨”的女代表时甚至都要退让三分。

　　富豪委员甘连舫：向我开炮，放百姓一马

　　针对社会关注的个税问题，全国政协委员、北京星牌体育用品公司董事长甘连舫的一席话引发热议：“我建议多收我们点税，我们不怕。”“我现在平时工资是3万多元，一个月交9000多元的税。”“把我们这样的管好了，对老百姓就放一马。”

　　这位木匠出身的“台球大王”言论大有“向我开炮”的气概，令不少人激赏。他认为，应将个税起征点调至5000元，让每月收入两三千元的人群不用每月交出一罐煤气的钱。

　　事后有人质疑：甘连舫是不是号召要给月收入3万元的中产者加税?甘连舫解释说：自己所说的3万多元仅是工资，还有其他收入未算进去，所以仅仅针对富裕的高收入者。

　　香港建筑师潘祖尧：细数城建九宗罪

　　潘祖尧的普通话不太标准，但他在本次政协大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发言却堪称典范。

　　潘是全国政协委员、香港潘祖尧顾问有限公司董事长、香港房屋协会原主席。他发挥自身专业特长，痛批内地城市建设中的九大问题，从“非洋不取，千篇一律”到“规划规划，墙上挂挂，政府换届，规划改样”，从对古建筑的破坏到建筑质量问题，直捣要害。

　　比发言内容更可贵的，是潘的发言形式——开门见山，直言问题，逻辑严密，论证清晰，先挑刺，再拔刺，字字皆有信息量，没有半句废话。倘若每位代表委员都能如此发言，开会质量定可不断刷新。

　　事实证明，这种“形神兼具”的发言极受欢迎。短短7分钟的时间，共响起了10次掌声。当潘祖尧说到“建筑质量人命关天，所以一定要尽快进行全面的、扎实的检查及修补”的时候，台下的掌声持续时间最长。

　　地产老总黄文仔：平日低调，两会犀利

　　广东来的代表委员素来敢言，全国政协委员、广州星河湾地产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黄文仔也不例外，他甚至被媒体称为“犀利哥”。

　　“犀利哥”今年有哪些犀利言论?主要与他的老本行房地产有关：比如“我觉得我们身上流着的都是道德的血液”;又如“当前的高房价，开发商肯定赚到了钱，但是政府赚得更多”;又如“房地产开发商真的是弱势群体，冤得不能再冤”。

　　他还评价官员财产公开问题：“想赚钱你可以去从商，赚大钱没人管你，不会说你不道德，既然选择做公务员，那你就能拎得出来给人家看，能晒太阳，不敢晒就不要当。”

　　其实，平日里的黄文仔很低调，不怎么接受媒体采访，更不会轻易“放炮”。他的解释是：“不是两会的时候，我是这个行业的企业老板，我说任何话都和我有相关的利益，很难做到公平公正，会有误导的嫌疑。但两会期间，我不能不说，这是我的身份和责任，这个时候我是政协委员，如果我不说，我还到这里来干什么?”

　　厅级干部谢彬如：愿意向社会公开财产

　　全国政协委员、贵州省文化厅副厅长(正厅级)谢彬如自称是官员中的异类，他也的确对“敏感”话题做出了罕见的表态：“官员财产申报制度是个好东西，可以从我这里先行先试!”

　　他主动公开自己的收入情况：职务工资不到两千，职务津贴有两千多，再加各种补贴，一共五千多的月收入。除此之外，“不会去搞任何灰色收入”。所以，“按照我们的家庭收入，根本买不起房子，目前还在蜗居。”

　　谢彬如说，自己全家还住在1982年的老房子里，6楼，90多平方米，属于单位福利房，一下雨就漏水。虽然去年底在郊区买了一套每平方米三千多的新房子，但因为没钱装修，只能继续住漏水的老房子。

　　这位厅级干部表示，欢迎任何人向他索取资料，或前往他家中核实情况是否属实。“公开财产，天塌不下来，影响不了我任何东西。”

　　微博总编詹国枢：直播评论畅所欲言

　　作为原人民日报海外版总编辑，全国政协委员詹国枢不改记者本色，一边开会，一边用微博对会议进行直播和评论，自成今年“两会”一景。他甚至表示，愿与路透社PK，优势在于：其一，坐在会场，直接播报;其二，拿到报告，提前播报;其三，委员解读，边评边报。

　　对国土资源部部长徐绍史对去年580万套保障房未完成原因的解释，他评价“文不对题，敷衍推诿。真正原因，并不在此”。

　　评价执著建议就公务员财产申报问题立法的人大代表韩德云，他说“人大代表，理当倔犟。盯住不放，这样挺棒”;评价大会发言，他说一些委员“欲言又止，难获掌声也”。

　　而对于人大发言人李肇星所说“人大的国宴都是三菜一汤，不上白酒，不上烟”，老詹微评说：“酒嘛，这个真没有。”

　　老詹之言论，虽谈不上振聋发聩，但他的直播和微评，无疑有利于拉近代表委员与普通百姓的距离，传递会议场内信息，构建大众参与的议政平台，效果不可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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