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波 杂文家

原题《一场与正义无关的火并》

“两派出所抓人时火拼”，标题够劲，戏份够足。

报道说，江苏靖江市城东派出所接匿名举报到新区一浴室抓获4男5女卖淫嫖娼，下楼时遇新区派出所来人，抢走城东警察抓获人员并私放，还殴打城东警察，直到公安局领导赶到平息事态。记者数次采访城东派出所，得到的答复总是支支吾吾，包括“没听说”，“确实有冲突，有受伤”，“穿便衣发生了误会”。

当然要支支吾吾，你能让城东派出所怎么说？可能确实有人被打了，可能没有人被打，城东派出所都只能忍了。这倒不是说觉悟高、要求严，不往外扬家丑，而是他们根本就是超越权限。

洗浴中心，属于特种行业；卖淫嫖娼，属于治安案件。公安派出所各有辖区，业务范围明确：“查破本辖区内各种治安案件和一般刑事案件”，“对辖区内的特种行业、公共场所、企事业单位的内部治安开展安全检查监督”。城东派出所接到匿名举报，就越界而往，还“身着便衣”？

有人大概会说，卖淫嫖娼是犯法的，警察都可以管。那就热闹了，这里的警察跑到那里去，那里的警察跑到这里来，反正要查要抓，总不愁有“匿名电话举报”，结果会怎样呢？我敢肯定，不是卖淫嫖娼行为被扫荡干净，而是社会被弄到鸡犬不宁，做哪个行业，“治安费”之类的费用都要交无数道。

派出所接到地点在辖区之外的举报，难道听之任之？当然不能，它可以通知公安指挥中心，也可通知举报所在地派出所。且让我们相信城东派出确实接到匿名举报，而不是另有蹊跷，如此一跃而起，越权执法，又何为何来呢？

新区派出所的表现又如何呢？暂时，很难说他们有什么确凿的问题。他们是可以摆在明面上说的，一群便衣人员在浴室抓人，他们当然要加以制止，如果发生了殴打，可以解释为“制服对手”之必需。把被便衣人员抓获的人放掉，不能算是“私放”，因为他们是适格的执法主体，便衣人员才是“私捉”，而且他们确实只看见便衣捉人，而“没有发现浴室有卖淫嫖娼行为”……

慢，慢，这不是为派出所包庇纵容非法经营开脱吗，他们可能拿了浴室的好处呢？当然有可能。然而，这并不足以使越界执法变得合理，像司法不公不能使私刑变得合理一样。

值得一问的是，城东派出所为何有越界执法的动力，新区派出所又为何有火拼同门兄弟的动力？越界而行，是激于对卖淫嫖娼行为的义愤，还是基于对治安罚款或者打击特定经营者的热心？火拼同门兄弟（哦，对了，应该叫战友），是在进行规范执法的“相互监督”，是对辖区内社会秩序的坚决维护，还是与浴室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令人遗憾的是，媒体会意错误，报道此事时，走上“正义对邪恶”的思维，预设城东派出所正当执法而新区派出所野蛮破坏的立场，屡次采访城东派出所，意若要为受委屈者伸冤，使城东派出所都很不好意思。

两派出所因抓卖淫嫖娼而“火拼”，当然是一宗闹剧、丑剧。这里面有蹊跷，有可以追问的线索，但看不出执法或者护法的正义和公道。在法治社会，这件执法机关“火拼”的闹剧应当被深入调查，揭开真相，勿使任何权力的不法行为被漏过。